…
“……”
“所以，你也是因为一个人来的旅行啊？”
“那个叫萧红璃的姑娘，她……很漂亮吗？”
夜色下的洪崖洞，如天宫燃起了星火一般璀璨，盛放着整个山城与天同辉般的盛景，吸引了无数游客。
大桥上拥挤的人流之中，沈玉饵微咬着唇瓣，目光打量着一旁的秦扬，两只玉白小手，不自觉地在身后扣在了一起，就像是有些忐忑，和纠结的样子……
一天下来的搭伙旅行，敞开了彼此的心扉，聊着过往，聊着现在，她也终于了解到了一些秦扬的现在和过去。
“嗯……”
秦扬目光有些恍惚，诚实地道：“她确实很漂亮。”
沈玉饵低着头：“有多漂亮？”
“……”
秦扬想了想，道：“和你，一样漂亮。”
“啊……我，也算漂亮吗？”
沈玉饵的呼吸有些停，面色埋在胸脯里，仿佛能听见自己小心脏的声音。
“当然啊。”
秦扬忽然停住了脚步道：“你当然很漂亮。”
他的语气，是那样地认真。
目光，也仿佛停留在了面颊上。
沈玉饵的杏眼似乎与他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了一刹，下一刻，便下意识地飘忽躲闪，假装看向了洪崖洞金碧辉煌的灯景……
“快看啊，好漂亮！”
她的注意力也在下一刻被吸引，罕见地惊喜。
秦扬的心思却已经有些飘忽，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轻声喃喃道：“确实，好漂亮啊……”
沈玉饵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回头小声道：“秦扬，我请你吃火锅吧？”
“什么？”
秦扬一愣。
“洪崖洞的红九格火锅……是妈妈，最想要和爸爸一起吃的最后一项。”
沈玉饵攥着手里的旧手掌簿，双手搭在身后，回头小声眨眼道：
“我，想替妈妈完成所有的清单愿望，也要，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
胆小的姑娘，在这一刻似乎鼓起了勇气，杏眼里的目光，这一刻让身后金碧辉煌的洪崖洞黯然失色。
四周仿佛安静了，嘈杂如潮水般退去。
秦扬定定地看着她，笑了：
“好。”
…
红滚滚的麻油，在独特的九方格里滚转；
桌上摆着毛肚、牛薄片、羊肉卷，白萝卜……
沸腾的九宫格里释放着浓郁的香气，扑向人的面庞，好浓，好辣，真香！
秦扬吃得酣畅淋漓，满脸红光。
“吃啊，你怎么不吃？”
他看着沈玉饵，催促着，一边不时地给她夹菜。
“不用，我胃口很小，真的，真的很小……”
沈玉饵却只是小口小口地尝着，生怕吃多了似的。
等秦扬埋下头去的时候，又悄悄地将干净盘子里热腾腾的肉料塞进秦扬的碗里，
不时之间，她的目光还悄悄在桌面上打量，盘算着一共上了几碗菜，一共是多少钱，虽然觉得很肉疼，但看到秦扬吃得爽畅，嘴角也忍不住拉起温柔的弧度……
秦扬自然是默默地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看在眼底，他没有破坏这个胆小姑娘的一片好心，而是将享受大餐的开心不遗余力地表现出来，让这个姑娘的旅途，能够更开心一些……
一个多小时的享受，这份大餐终于吃得一干二净。
两人走出了红九格，来到了洪崖洞对面的大桥上。
江风呼呼袭来，吹散了火锅带来的燥热，也带给了夜空下一丝漫步的宁静。
“阿姨如果吃到这顿火锅，应该会很开心吧？”
在旅行手账上划掉最后一项，秦扬随口说道。
“嗯呐。”
沈玉饵微微点了点头，抿了抿嘴，扭过头问道：“如果，是那个叫萧红璃的女孩陪着你来山城，你也会很开心吧？”
“或许，会吧……”
秦扬喃喃着，嘴角噙着一丝复杂，道：“或许也不会。”
“嗯？”
“萧红璃，是我的青梅竹马。”
秦扬停下了脚步，倚在栏杆边，道：“可是，就像她和我说的一样……如果，我们根本就不合适呢？”
“十几年的陪伴，十几年……”
“她厌烦我了……”
“我，也真的很累了啊。”
“是那种，十几年过去，即便心里有不舒服和难过，即便付出了很多很多，也只有自己承受的难过……”
秦扬认真地看着她，笑容略显苦涩：“你，能理解吗？”
“嗯……”
沈玉饵眨了眨眼，道：“能理解呀。”
他有些意外：“哈？”
杏眼弯弯的清丽姑娘，没有继续看他，而是目光望向了漆黑的夜空，小声地道：
“从小到大，我没有朋友……但是，我也很渴望别人的在乎。”
秦扬一愣，却听她细细道：
“可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为了赚钱养家，在一场高速公路的车祸里离开了……”
“妈妈就不得不出去赚钱，打零工，可是他们却觉得，她是个克夫的女人啊……”
沈玉饵长长的睫毛闪动着晶莹，轻声道：“所以，我……也成了……他们口中的‘倒霉的孩子’，成了所有小朋友都不愿意沾上的扫把星……”
“我能明白那种感觉，那种不被人在乎，明明付出了很多，想要成为朋友……可那种关心和陪伴，却被一群人当作理所当然，甚至用来当成笑料的感觉……”
秦扬的心，在这一刻狠狠地揪了一下，收敛了所有表情，紧紧蹙眉。
“可明明，错的不是我们……”
沈玉饵却认真地看着他，眨着眼睛，微笑道：“而是他们啊，不是吗？”
“沈玉饵……”
秦扬深吸了一口气，抿嘴定定道：“以后，你就是有朋友的人了。”
“我，就是你的朋友。”
“……”
沈玉饵眨了眨眼，小声道：“好。”
还补充了一句：“是最好的朋友。”
夜色下的山城，风呼呼地吹……
可为什么，竟是那么地暖？
…
在秦扬以后很多年的记忆里，这一夜漆黑的夜空，月光是如此白得发亮，就像是胆小姑娘的侧脸，晶莹得梦幻……
尽管他不太愿意承认，可江边的又一次谈心后，他的心底像种下了一颗神秘的种子，生出莫名的情愫。
就像是两个同在迷途中的人，互相靠近在了一起。
也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和萧红璃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曾经在萧红璃身上感受到的敷衍和任性……
曾经在萧红璃身上触碰不到的小心和善解人意……
“沈玉饵……”
躺在房间里，秦扬愣愣地摩痧着照片上的那张照片，嘴角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意。
因为，很开心。
是真的，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