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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发表时间: 2024-02-16

随着白起的这一句之后。

周姐抬头。

依旧红肿的眼眶中,却是带着些许的疑惑之色。

事实上。

当初陆仁让周姐前往咸阳之时。

便已经说了,事成之后,会送周姐一份大礼。

但是即便是此刻。

周姐依旧是不明白。

陆仁所说的大礼到底是什么。

而这边。

随着周姐的目光望了过来。

陆仁便是轻笑着,望向了身旁的卫先生:“先前托先生所做之事,可曾办好了?”

不过话音刚落。

这边。

卫先生亦是轻声一笑。

不过片刻,便是自袖中,取出了一份竹简:“上将军,在下幸不辱命。”

而后。

陆仁缓缓点了点头,自卫先生手中取过竹简,再将它直接的交到了周姐的手中:“以后,吾家便是你家。”

周姐整个人,都是直接的愣住了。

愣愣的望着面前的陆仁。

很明显。

对于陆仁突然所说之言,周姐还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武安君之家,便是她家?

迎着周姐迷茫的眼神。

这边。

陆仁只是轻笑着摆了摆手:“打开看看。”

周姐听得陆仁之言,下意识的便是展开了手中的竹简。

目光落在竹简之上。

穿越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

周姐不仅仅是跟着陆仁和秦军一同打仗奔波。

跟在陆仁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周姐还算是学会了不少大秦的文字。

虽不能全通。

但是对于最基本的秦国篆文,周姐还是能勉强看懂一些的。

顺着竹简中的内容,周姐也是下意识的跟着读了起来:“姓名:白淑;籍地:咸阳,武安君府;性别:女;身份:白起之长女,身高:……容貌:……户主:武安君白起。”

仅仅是瞬间。

当周姐再一次的望向陆仁的时候。

目光中已然不是呆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意味:“这是……”

陆仁闻言,目光平淡望向周姐:“你之户籍登记,为了便于登记,我擅作主张,将你之姓改为白姓。你可会介意?”

周姐闻言。

却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原本才略微平复下来的心情,在激动之下,眼眶又是泛红了。

正如陆仁之言。

这是一份属于周姐的户籍登记。

于陆仁口中而言,仿佛之是轻飘飘的一物。

但是于此刻的周姐而言,却无疑是弥足珍贵了。

跟在陆仁身旁这段时间。

周姐为了自身之安危。

也已经了解了许多方面的知识。

虽此刻,秦国相距后世的华夏,业已过得两千余年。

然而。

即便是在两千多年前的大秦,其户籍之制度,却亦是无比的严苛。

周姐在后世小说或者电视剧中所看到的那般,男主或女主穿越之后,便逍遥自在,整日游山玩水的事情。

至少在眼下的大秦,是绝对行不通的。

如同刚刚穿越的时候,陆仁所说那般。

自周礼问世。

将天下之人,分为国人和野人。

有国人之身份,才为正式被承认的黔首百姓。

才有参军、从事各行各业的资格。

而国人之外的野人,则形同奴隶。

只能干着最为低见的工作。

一人为奴,则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皆为奴。

而自春秋之后,礼崩乐坏。

这样极端的情况,虽然有所改善,些许幸运的野人,也能凭借机遇参军立功,甚至是步入政坛,改变自己的身份。

但是这样的人,终归是少数的。

如今天下列国,莫不是如此。

而秦国,便是列国之中,户籍制度最为严苛的国家!

自商君变法之后。

以秦户籍之律,凡秦民,以五家为一伍,十家为什。邻里之间,相互监督。伍什之中,若有一人犯法,其余伍、什中人,若不主动检举,而十家连坐。

每家每户之户籍,皆由县、郡、朝层层递进,皆查有所迹。

换而言之。

此刻的秦国,在这种户籍制度的控制之下,对于百姓的管理甚至深入到了每家每户!

而伍、什之上,有里,有亭,皆设里长,亭长。

凡伍什之民,若要出里、出亭,皆需凭户籍登记之证明,至当地里长、亭长处寻得验传。

出得县、郡之路上,重重设卡,若无验传,皆以细作论处。

轻者坐狱,重者斩首。

换而言之。

如无户籍之登记证明,如同后世文学、影视作品中所叙述的那般,凭借某某发明、计策,而大发横财,甚至步入政坛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别说是步入朝堂为官一任,或说说是行商了。

甚至连种地的资格都是没有。

就更别说,是接触某某的大人物了。

因身份之低贱,别人根本就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即便是有幸遇见,若无户籍证明,恐怕还没搭上一句话,便是被当场抓获,以细作处置了。

而眼下。

以周姐此前之身份。

并无户籍证明。

其身份,便是比之野人,更加低贱。

当初在路上,若不是陆仁。

如果让周姐碰见了别人,以周姐来历不明的身份,恐怕早就是被大秦将士直接以细作之由,当场斩杀了。

而此刻。

这一份户籍证明,则是真正让周姐在这无依无靠的世界,真正拥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格。

至于陆仁所做之改姓,自然也是变得无足轻重了。

这边。

周姐眼眶微红,望着面前的陆仁,须臾却又是笑了:“当初赴咸阳,不得已用了大叔女儿的身份。却没想到,如今当真是成了大叔你的“女儿”。”

说着这话的时候。

或许是心情没有得到平复。

周姐还在微微的抽泣着。

那复将喜将忧的模样。

却是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陆仁,嘴角都是带上了淡淡的笑意:“此番你上得户籍,在大庭广众之前,可不能再叫我大叔了。”

闻言。

周姐也同样是笑出了声。

缓缓的低下头去。

以前番才学会的大秦之礼,朝着陆仁缓缓一拜:“君父安好。”

很快。

现场只传来了陆仁爽朗的笑意。

个中乐趣,皆只在陆仁不言中。

而如此的乐趣。

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待得坑杀赵军之后。

陆仁命麾下秦军主力休整三日之后,便马不停蹄,直接挥军东进!

朝着赵国之都城邯郸,直接进发!

此番。

陆仁及秦国上下,皆以绝意而灭赵。

甚至天下大势的他明白。

此番若想灭得赵国,则必从速。

容不得半点的耽搁。

否则,等到列国诸侯反应过来,以大军援赵。

历史秦军于长平之战后的教训,便是他前车之鉴。

而便在陆仁领得大军出发之后。

此前王龁得陆仁之令,早已攻取赵国之太原、皮牢。

而后。

大军东进。

业已兵临邯郸城下!

秦军兵临城下。

加之前日。

长平之战陆仁方之归乡的二百四十名赵军童卒,也是在同一时间,返回了邯郸。

随着这些童卒的返回,二十万赵军降卒,为陆仁坑杀的消息,便是传遍了整个赵国朝野。

一时之间,整个赵国上下,一片惶恐!

此刻。

邯郸,赵王宫中。

赵王赵丹目光茫然,神色憔悴。

望向麾下之赵臣,脸上表情已是一片惨淡之色:“诸位,武安君无道无义,坑杀我赵军二十万降卒。至此,我四十五万之赵军主力,皆没于长平。”

“如今,秦将王龁领大军数万,兵临城下。如今邯郸城内,业已无得适龄可御敌之士卒。”

“惶惶国难,如何能解?”

一语之后。

殿下堂堂赵人百官,尽无一人能出言以对。

赵丹目光愈加凄苦:“殿下众卿,皆无一良策!?”

很明显。

此番殿中所有人,包括着赵丹自己都已经明白。

眼下的赵国。

当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一只脚,已经是踏进了万丈深渊。

稍有差池。

便是万劫不复。

听得赵丹几近哀求之言。

殿下绝大多数的赵臣,皆是摇头叹息。

很明显。

对于如此的绝境。

便是他们,也再无一应对之策。

绝望的气氛,已经开始逐渐笼罩整个大殿。

便在此时。

一人出列,面向赵丹,沉声拱手,面色肃然:“启禀我王,今秦军大胜我军于长平,携势而来,兵锋必不能挡。”

“以臣之见,唯今之计,必媾和也。若成,则我赵国尚存。若阻之,则生死而国灭,无以避免。”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上卿楼缓。

楼缓为赵人,善纵横之道。

于赵之先武灵王时,便为赵臣。

昔日赵武灵王以胡服骑射而强赵军,楼缓便有推举之功。

后武灵王崩。

秦赵两国先祖,本为血亲,皆为嬴姓,同出一源。

当是时。

齐、魏、韩三国联盟,强横一时,有霸得中原之势。

秦联赵、宋两国,以抗三国联盟。

借此机会,楼缓得以入秦。

被嬴稷拜为秦相。

虽不过数年,便被罢相。

但一直以来,却一直借此身份,游离于秦、赵之间。

在两国,皆颇有声望。

而此番长平之战后。

楼缓归赵。

凭其声望。

很快便被赵丹拜为上卿。

此番。

听得楼缓之言。

赵丹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以楼卿之言,若求媾和,我赵国又将何如?”

一语之后。

楼缓轻笑,缓缓一拜:“王上,臣主盟秦,此前也曾入秦为相,故秦国上下,皆多故交好友,便是当今秦王见得臣,也给得三分薄面。”

“如今,我赵国安危,已在旦夕。臣为赵臣,此番愿入秦而去,若我王割六城以献秦王,盟誓修好。秦王大悦,则秦军必必退,而邯郸之围立解。”

楼缓一字一句,慷慨激昂。

听上去。

倒像是那么一回事。

然而此番,赵王却依旧举棋不定,眉头紧皱:“楼卿,秦军新败我军于长平,势头正盛,此番攻得邯郸,必以灭赵之心。”

“秦王野心,如同虎狼。此番与秦城何如?不与之,又何如?况,便与得六城,若秦不退,为之奈何?”

说话的同时。

赵丹的目光,一直是紧紧的盯在楼缓的身上。

很明显。

此番楼缓归赵。

赵丹这个赵王,虽因楼缓之声望,而拜上卿之位。

然因此前楼缓曾为秦臣,更为秦相。

故对于楼缓,却依旧得彻底信任。

随着赵丹的这一句。

楼缓目光微微闪烁,脸上却并无恼怒之意。

“秦王为雄主,其心如深渊,不可测也。”

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朝着赵丹缓缓一拜:“故王上所言,实非臣下所能知也。”

赵丹眯着眼睛,脸上的神色却并未因楼缓之言,而有丝毫放松:“楼卿曾事入秦,通秦国之事,晓秦王其人。但请试而言之,寡人不岂能因言而罪之?旦有所知,皆无不言。”

楼缓闻言。

却并未立刻回应赵丹之言。

深深的看了面前的楼缓一言。

沉默片刻,便是拱手道:“王上可闻公甫文伯之母乎?”

一句之后。

赵丹却是神色差异。

很明显,并不知道楼缓突然出得此言,却是为何。

眉头微皱:“愿详之。”

楼缓闻言,脸上笑意更甚:“昔公甫文伯病逝于鲁。其妇人为之自绝于房中者,十六人也。然其母闻之,不肯哭也。”

赵丹一头雾水,根本不知楼缓所言为何意:“焉有子死而不哭者?却为何故?”

楼缓缓缓点头:“昔公甫文伯之相室亦言。然其母曰:“孔丘,贤人也。昔逐于鲁,其人不随。今死,其妇人为死者十六人。是故,其于长者薄,而厚于妇人?”故从其母言之,为贤母也;然从于妇人之口,必不免为妒妇也。故天下之言,其言一也,言者异,则人心变矣。”

顿了顿。

楼缓目光幽幽,望向面前的赵丹,便又是深深一拜:“今臣方离秦而归赵,若言勿与秦地,则计非善也;然若言与之,恐王以臣之心向秦也。故不敢言。假臣为吾王而记之,不若予之。”

轻飘飘的一句之后。

赵丹便已经是陷入了彻底的纠结。

沉默片刻。

深深的望向楼缓。

再望向邯郸之外。

虽秦军未开始攻得邯郸。

然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此番战端未开,邯郸便已陷入大乱。

邯郸赵人,得秦军兵临城下的消息,皆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良久。

赵丹深呼一口气,便是沉声道:“好,便以楼卿之……”

赵丹的话还没说完。

楼缓低着头,嘴角已经是浮现出一丝笑意。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片刻。

这边。

“王上,切莫信得楼缓之言,此乃饰说之辞也!”

一声呼喊。

这边,一人赫然出列。

不是别人,同样是赵国之上卿虞信。

因以上卿之位。

所以,天下众人,皆以虞卿名之。

听得此言,赵丹微微皱眉:“虞卿所言,何谓也?”

虞卿龙行虎步而至殿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是一拱手:“王上!今秦之攻赵也,遣楼缓而入赵说和。是以倦而和之?或以其力尚能进,护王而不复攻也?”

赵丹听得此言,微微皱眉:“秦之攻赵,必不留余力。然三载伐战,我军故败,秦之力业已耗尽,故此番,必因倦而和之。”

虞卿听言,缓缓点头,脸上依旧是带着无比的凝重之色:“王上所言甚是!今秦尽全力而攻我,若其力能取,何不攻耶?如今欲和,必其力所不能取,故倦而媾之。今王若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之地而以资秦,反助秦而攻赵也。来年秦复攻赵,王又何如!?”

言罢。

虞卿把眼一横,死死的瞪着面前的楼缓:“楼缓此人,臣素有所知!”

“前番相秦,数举秦赵之盟势,表而利秦而利赵,实则屡害于赵也!”

“苍髯老贼,浩首匹夫!名为赵人,实则赵贼!王上,切莫信得此贼之言!”

一句之后。

这边楼缓脸色铁青,指着虞卿沉声呵斥道:“匹夫!吾为赵臣,何时害赵而利秦!?秦赵两欢,实为两国之愿也!”

“如今以血口而污某,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于是乎。

当下楼缓和虞卿堂堂两个赵国之上卿。

于众目睽睽之下。

竟是半点不顾士人、贵族之颜面。

与大殿之上,互相厮打。

堂堂赵王宫,此刻竟有如市井一般。

若非赵丹这个赵王喝止。

两人说不得要分出个生死。

待到拆开两人。

皆已是衣冠不整,须发尽乱。

而这一场的朝会,最终却也谁都没能说服谁。

然此番。

王龁以陆仁之令。

以数万之大军,却已将偌大的邯郸,直接团团围困。

如今赵军,四十五万之主力,皆战死于长平。

余下之赵军,也大多屯于赵之边境。

短时间内,不复得援。

此番堂堂赵国都城邯郸。

能凑出可战之兵,已不过万。

在秦军的围困之下。

赵人进不得进,退亦不复得退。

很快。

便是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仅仅是一个王龁和数万秦军,便已至此。

而赵丹和所有的赵人都知道。

此刻白起这个武安君正带着数十万秦军主力,正在开赴邯郸的途中。

只待白起一到,整个邯郸便是朝不保夕。

顶着巨大的压力。

赵丹这个赵王在无奈之下。

纵使万般不愿。

也只能做出决定。

以楼缓为使臣。

带着无数金银财货,快马加鞭,以赴咸阳。(5500字大章跪求免费的用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