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
北方的天气也由秋天渐渐向冬天靠拢。
今年的气温比往年高些。
十月初的白日里还有二十多度，大家还都穿着半袖，只有早晚的天气比较冷些。
一大早，方家众人还没出门。
家里就有媒婆上门了。
“我是为孩子们的婚事过来的。”
“他俩也处这么长时间了。”
“要是对男方那边没什么意见，不如就趁着天气还暖和点，年前把孩子们的事情定下来？”
“正好月底26号就是好日子。”
媒婆刚一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俩人的穿衣打扮，便也没有耽误，直接说明了来意。
“结婚这件事，由我们家梨梨自己做主。她的事情，她同意就行，我们说的话不做数。”
赵宝玲拿起刚倒好的茶水递到媒婆面前。
对于刚刚媒婆说的话，委婉拒绝。
“哎哟，话不能这么说，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梨梨又是个孝顺的，你们做父母的不点头，她肯定是不能越到你们前边去啊。”
媒婆端起赵宝玲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
这茶光是闻味道，就香的不行，不用尝就知道是好茶。
一口抿下去，更是满口生香。
媒婆不由得在心里打起算盘。
这方林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为人品行好，又挣得多。
最关键是，两口子就只有方梨这么一个女儿。
方梨大学刚毕业，人生的好看性子又好，个子又高人又白净，像是从年画里出来的仙女。
平常在路上看见长辈都笑盈盈的叫人，往周围一打听打听，全是夸方梨的。
盯着她的媒婆可不少，她可是从方梨十七岁开始，就来方林家里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一直到方梨毕业回来后，方林才肯让她进家门的。
为此她可是好一阵张罗，把手里的单身优质男性那是挑了又挑，相了又相，最终才跟现在这个看对眼。
小伙子叫孟翔，独生子，今年26，比方梨大几岁，家里也是弄药材的，长得高，个头得有184，也是大学毕业。不过家里有车没房，家里说的是等儿子有心仪的姑娘后，再买房子。
她来了几次，方家问了女儿的意思，才同意互相相看。
这一相看就对上眼了。
两个人的外貌合适的不得了。
男方家也满意。
但女生一直没有说要结婚的意思。
这不着急的男方家，就托她上门来探口风了。
“我们家没有老一辈那个说法，小莉说愿意就愿意，我们都听她的。”
方林摆摆手，不同意媒婆刚刚的说法。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都是解放前的思想了。
现在都解放多少年了，都说去除封建，哪有真的都去除完，这不还有很多国人在用着以前的老思想，不肯跟着时代和国家进步吗！！
而且再者说了，他们家老一辈也没有这个思想！
家里一向是崇尚婚恋自由。
没解放前就是这样，没有道理解放后，他家还越过越回去了。
“哎哟，那这女婿行或不行，不也都是你们老两口说了算吗。”
媒婆听见方林这么说，脸上的笑僵了僵。
不由在心里犯了难。
干了媒婆这么多年，这话怎么说怎么好使，这还是第一次碰了壁。
被人拿话掖了回去。
也罢，没准就是嘴上这么说说，实际心里想让男方多出点彩礼呢。
我这是带着任务来的，可不能空着手回去。
这可没办法给男方那边交代。
毕竟承诺的喜钱可是给的不少！
想到此，媒婆脸上又对上了谄媚的笑。
“梨梨在家呢吗？你们老两口做不了主，要不咱们问问丫头，听听丫头的意见？”
方林和赵宝玲都没说话。
只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最终，赵宝玲才在方林的示意下起身。
“她在屋里收拾呢，你在这坐会，我去喊她出来。”
“哎。”
见着两个人松动，媒婆觉得自己没有想错。
这老两口就是想拿乔。
万事开头难，现在肯把方梨叫出来，就算是离着成功迈出去那一步了。
她今天来的目的，也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孟家那小子可是说了，方梨可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只要她上门能见到方梨，那这门亲事就绝对是成了。
“喝茶。”
方林拿起茶壶，给媒婆杯里蓄着茶水。
来者是客。
更何况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媒婆呢？
方林虽然不喜这人，但也没有怠慢。
“哎哎哎，你家这茶真是不错，这是啥茶啊，咋味道这么香？”
见着方林给自己蓄茶，媒婆脸上的笑意就更加的深了。
这一笑，不仅是脸上的痦子，就连身上的肥肉也都跟着她的动作抖动。
“铁观音。”
方林实话实说，脸上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但听在心里的媒婆，却觉得外边没有乱传，这方家确实是有钱。
铁观音她不是没喝过。
她这身份，走到谁家里都是座上宾，有钱的人家她也牵过不少线。
各种好茶也喝过不少。
但是没有一个能比得过方林家这茶的。
她看向桌子上放着的茶叶包装，心里暗暗的想，回去她得搜搜这一罐茶能值多少钱。
“这茶真不错。”
她又喝了一口。
茶香四溢。
媒婆不免的夸出声。
“再来点？”
“行。”
客厅的两个人一个喝一个倒，虽然没有怎么说话，但也算是和谐。
卧室内，方梨在拉着窗帘的房间内还在睡着。
赵宝玲开门进来时，屋内有些暗。
她走到窗边，只把拉链拉开了一条缝，能让外边的光照亮屋内。
等走到床前，借着光看清楚女儿的脸。
赵宝玲不由得有些慌。
下意识的轻拍方梨，呼喊着她的名字：“小梨，是不是做噩梦了？醒醒，小梨？”
“不...不要...妈...我...我错了...不要！”
方梨猛的惊醒，睁开眼睛。
她还没有从回过神来。
盖着羽绒被的她出了不少汗，头发顺着湿透满脸的汗贴在脸上。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快喝点水。”
赵宝玲被女儿的惊呼和突然的睁眼吓了一跳，但随即反应过来，她宝贝女儿这是做噩梦了。
“妈...妈！”
方梨被母亲的声音唤回神来。
等她看清端给自己水的人真是自己母亲时。
她一把抱过母亲痛哭出声。
边哭边哽咽着说自己错了。
“不哭不哭，那都是梦，都是假的，妈妈在呢。不哭，哭的妈心里难受。”
赵宝玲左手还端着水杯，索幸杯子里水不多，要不然被自家姑娘这一抱，这水早就撒的哪里都是。
感受到女儿身体的颤抖，她用空着的右手，轻抚女儿后背，细声轻哄。
直到感受到母亲温热的体温，方梨才终于慢慢的止住哭声。
那是梦吗？
自己经历的那一切绝望糟糕的事情真的只是梦吗？
还是说上天见她如此悲残，所以才让她在死后重新回到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来了？
叩叩。
“宝玲啊，你们在里边怎么了？”
就隔了一堵墙，并不隔音。
坐在客厅里的方林听见方梨的哭声，赶忙放下手里的茶壶，起身小跑着过来了。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可能不动手啊。”
趴在门上听见屋内没声，方林忍不住又大声开口。
“女儿要是真喜欢姓孟的那小子，想结婚就由着他们去吧，女儿开心最重要啊！”
媒婆听见哭声也跟着过来了。
她对于现在的情况有点半懂。
但听见方林这么喊，她聪明的脑子瞬间反应了过来，方林音落后，也跟着喊。
“宝玲啊，我这是办喜事来的，可不兴打孩子闹个不高兴啊，孟祥那小子人真的不错，也是真待见小梨才让我上门的...”
屋内的赵宝玲没有回应两人。
依旧是安抚抱着自己的女儿。
赵宝玲其实有些看不上孟家。
有车没房，还是独生子，这要是真结了婚，以后家里四个老人生了病，可不得累坏了她家宝贝女儿？
说是自己做生意的，那家的房子，她早在媒婆说了来人之后，就自己背着媒婆打听后偷着上门过。
村子就村子吧。
谁家三代往上数不是农民出身的呢？
劳动人民最光荣。
家里人也不是很看重这个。
只要人好正干就行，更况且她跟孩子她爸还年轻，还能再多干几年，也能多给女儿攒点钱。
但是那院子破啊，破的别说像样的红砖围墙了，就连个大门也没有啊。
她家女儿从小就是捧着手里，含在嘴里的，怎么就能忍心让她嫁过去呢？
她就算是不愿意，但也还是尊重女儿的意见。
女儿要真是嫁过去，那她们家以后就多帮着点。
拿女婿当半个儿子养，不求别的，只求不让女儿嫁过去吃苦受委屈。
尤其是在看见心窝窝上的女儿哭的这么难过，赵宝玲刚硬下来的心，瞬间就软了。
“小梨，你别哭，你告诉妈妈，是不是真的喜欢孟祥？你要是真的喜欢，那...”
赵宝玲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方梨猛的打断。
“妈，你刚刚说谁？还有，现在是几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