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小喜命悬一线之际,远方突然传来一声高喝,“大王有诏,暂缓行刑!”
手掌正要下压凸起处的黑袍男子,听见有王诏,手臂猛然顿住,循声望去。
就见行刑广场西侧,飞奔而来一匹头生独角,全身雪白,似马非马的怪物。
它四蹄悬空,离地尺许有余。
怪物脊背上骑着一名而立之年的男子,他头戴黑玉冠,身穿紫色长袍,左肩绣有一枚手指长短的金色月牙图案。
长得浓眉大眼,英武不凡。
独角怪物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冲出一个缺口,紫袍男子干净利落地,从独角怪物背上翻身下跳,来到广场中央。
眼光扫视周遭后,随即捧起手中巴掌大的一块玉片,神情肃穆地念道:“王诏:血云门贼寇宋小喜,暂且押回京师诏狱,择日另行发落。”
黑袍男子一见来人,赶紧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紫袍男人面前,撩起袍服前襟,扑通一声跪拜在地。
宋小庆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弄得有些发懵,呆立原地,两眼直直地看着紫袍男人。
后者瞥见监刑使只是杵在那里,动也不动,立刻勃然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奉王诏!”
宋小庆马上反应过来,吓得急忙跑向对方,兴许是太紧张太害怕,腿部发软吃不上劲,半路上竟然摔倒在地。他顾不上身体疼痛,连滚带爬得总算爬到紫袍男子跟前,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黑袍男子瞥了眼身旁,将脑袋深埋在膝盖内的监刑大人,原本应由他这监刑使接诏,可现在却蜷缩一团,像个王八。
黑袍男子用食指捅了下旁边监刑大人,宋小庆脑袋从双腿深处侧脸望向他,轻声细语地问道:“什么事?”
收回手指的雷刑手,满脸讶异地看向监刑大人,随后叹了口气,小声道:“接王诏。”
宋小庆这才明白,赶紧磕头在地,叠声道:“我接王诏,我接王诏!”
黑袍男子心中暗骂了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语,毫无文雅可言,真是有辱斯文。
头戴黑冠,身穿紫袍的英武男人,俯视接王诏的监刑使,眼神充满疑惑,似乎对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监刑官身份有所怀疑。
紫袍男人瞥了眼跪在监刑使身旁的雷刑手,恰好后者正抬头望向他,四目相对,黑袍男子心领神会,急忙开口道:“都尉大人,卑职乃雷刑手魏杰,奉廷尉府下达的行刑文书和监刑使宋大人,来此刑场,执行死囚犯宋小喜雷灭之刑。”
言谈之间,魏杰瞥了眼旁边监刑大人,神情之中有种无法言说的怪异。
紫袍男人,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两人,沉吟片刻,双手递出玉片。
宋小庆看似脑袋藏在双膝之间,可是他时不时抬头偷看这位紫袍大人举动。
这一次他眼疾手快,见对方递上玉片,赶紧毕恭毕敬地接了过来。
紫袍男人再无言语,身体猛然拔地而起,缓缓落在独角怪兽脊背上,一拉缰绳,调转怪兽,飞奔离去。
只看得赵小庆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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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京师诏狱,一座单独的牢房内,有五名身穿赭色囚服罪犯,个个披头散发,长相毫无二致,小鼻子小眼睛小圆脸。
五人成“品”字形站位,上方并排站立三人,左下方和右下方各站一人。
此刻,站在左下方的宋小喜,视线正游走在其余四人身上,而他脸上则是写满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另外几人神态和他如出一辙。
宋小喜想了又想,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多出四个和自己相貌一般无二的人。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应该是死后来到这个未知世界,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牢房里气氛不算融洽,有股莫名的肃杀之气。
为了解除心中困惑,宋小喜忍不住率先开口,“你们都是宋小喜?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上方站立的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道:“我是宋小喜。”
随后彼此相望,眼神充满尴尬和无奈,还有丝丝憎恶。
那站在中间的宋小喜继续说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名字叫宋小喜,还有一个堂哥叫宋小庆,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站在他身旁二人,也随声附和,表示与他境遇完全相同。
左下方宋小喜听见三人回答后,有些出乎意外。
他万万没料到,这三人遭遇竟与自己迥异,他可是带着生前全部记忆来到这里,而这三人却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脑中几乎空空如也。
宋小喜低头不语,陷入沉思。
不多时,他缓缓抬头望向右下方另一人。
只见站在右下方的宋小喜双手倒背,脑袋高高扬起,根本不用正眼去瞧其余四人,只用鼻孔示人,以此彰显自己高人一等,与众不同的姿态。
左下方宋小喜见对方这副德行,突然有种想上前,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得冲动,这模样太欠打了。可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另一个“自己”吗?
我长得有那么欠揍吗?
就在此时,右下方宋小喜鼻中冷哼,开口说话了,“你们连自己身世来历都无法说清,还妄称自己就是宋小喜,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说到此处,他话语声戛然而止,猛地伸出大拇指对着自己,继续说道: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宋名小喜,鲁国汉阳人氏,在夜行者都尉府任黑衣夜行者。曾于两年前,受上方密派,混入血云门,潜伏内部,收集此宗门密谋造反证据。
“如今任务圆满完成,却不知从何处,冒出你们四个假货来此混淆视听,鱼目混珠,害得我跟着你们一起陪葬!”
“如今想来,血云门以炼尸闻名鲁国修真界,你们四人定是血云门秘密精炼的尸傀,待时机成熟,便冒名顶替于我,然后混入夜行者都尉府内部,伺机刺探情报,来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对于站在左下方宋小喜而言,听到对方说的信息越多,越是有益于解答他心中疑惑,可是越听到最后,他就越生气。
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姓名,在前者嘴里竟成了冒名顶替者,这让宋小喜无法忍受,他双手不由得慢慢攥成拳头,怒喝道:“你奶奶的,敢说我是冒牌货!”
猛然一拳挥出,直捣对方面门,那右下方宋小喜好像早有准备,没有闪避,居然迎拳而上,只听砰一声,拳拳相撞,紧接着两者身体各自倒飞出去,又是砰砰两声撞在墙上。
摔在左侧墙壁下的宋小喜,此刻身体侧卧,背靠墙根,暗自吃惊。
方才与对方拳头碰撞之时,手指竟然毫无疼痛之感,就连身体撞墙之后也无痛处。
除此之外,宋小喜感觉自己身手十分了得,好像天生就是名武林高手,这让他大感讶异。
思量片刻始终找不出缘由,便不再深思,将视线移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