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无尽的黑暗中突兀裂开两条猩红裂缝,猩红光柱从裂缝中喷射而出一连逼出数丈。
粗重的呼吸声带动着哗啦啦的铁链拖动声在黑色世界飘摇。
“多少年了,终于来了。”沧桑声充满一方世界,兴奋激荡不宁。
裂缝彻底撑开,黑暗世界转眼被猩红光芒淹没,借光去看,是头不知名妖兽,暗金色身躯庞大,只见其首不见其尾。
猩红裂缝正是他狰狞头颅上血目,身躯上缠绕铁链无数,铁链另一端没入这方世界尽头。
庞大身躯缩小,最终化成个人形。
是个青年,长发无风自扬,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身着残破战甲,身后猩红披风猎猎作响。
青年望着虚空,咧嘴森然一笑。“无剑老匹夫,等朕出去,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万万白骨为山,有人有兽,山巅端放一白骨巨椅,椅上坐一个干枯老人。
闭着的眼皮轻轻一抖,无上威压铺天盖地,压的座下白骨山峰簌簌落灰。哀吼不绝。
老人睁眼,眼中火苗闪烁,似乎来自于万古之前,本就是来自万古之前。
“要么死,要么滚!”老人出声,声音不大,却震得天地颤抖。
青年嗤之以鼻,缓缓闭眼,重新化作巨大凶兽。
“婉儿,等朕。”
—————————————————————无边无际的荒漠一眼望去,只能看到最远处荒漠与天空的一道细黑的交线。
荒无人烟,一片死气沉沉,大风呜咽,偶尔有几朵蓬草随风翻滚而去。
铅灰色的天空阴云密布,死死的压着这片荒漠,让这片荒漠更加死寂。
轰——
一声震响响彻天际,风不再刮,整个荒漠顿时静了下来,似乎在倾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空不知何时裂开一道口子,其内黑漆漆一片,突然,一条人影从中激射而出,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了无数灰尘。
天空的裂缝在人影射出后便悄然合上,不知过了多久,大风重新刮起,整片荒漠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夜,一轮新月当空,银辉洒下,划破层层铅云,给荒漠披上了一层银纱,没有风,静的出奇,静的寂灭。
“爹——”一道呼喊声划破了整个天际,像是平地里响起的一道炸雷,循声望去,正是从裂缝中掉落人影的那里,月光落下,洒在那道身影肩头,细眼看去,是个少年。
少年着一身华衣,泼墨长发散于肩头,嘴角挂着血迹,胸襟上更是印着一团触目惊心的猩红。
摇晃着站起来的少年茫然的看着四周,除了一望无际还是一望无际。
“爹……”少年喃喃,大眼下的脸颊上泪痕清晰可见,眉眼间露着许多焦急。
“爹——”
“爹——”少年高声呼喊,声音沙哑,似是呼喊过无数次之后造成的,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呼喊着。
无人回应,许是这片荒漠看不下去了,竟平白无故的刮起了一整风,少年停声手一抖,一柄漆黑长剑突兀的现于手中,回身便是一劈。
“轰——”
一道掌宽勾缝随声而成,见身后并没有人,少年警惕的望着四周,风不再吹。
少年又呼喊了多次后,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银月渐落,灰云又起,弥盖天际,荒漠一处,少年无力的趴在地上,长剑斜插在一旁。
干裂的口唇微微开阖,少年依旧低声喃喃细语,细听还是在呼唤爹,终于,少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风声呜咽,似是低诉着荒古。
轰——
又是一阵轰鸣,天地随之一颤,风停了,云开了,拨开的云后一道比昨日更为狰狞的裂口现于天空,裂缝内狂风呼啸,暗黑黏流涌动。一道毫芒从中射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看到了地上的少年,不做停留,一个猛子扎进了少年眉心。
裂缝悄然合上,但整片天空都开始颤动,云层倒卷,倾时万里无云,露出了后面泛着圈圈涟漪的灰色天空。
突兀的,整片天地煞白,光线刺眼,光线逐渐敛回,在圈圈涟漪中心出现了一个人,着一身白衣,一手掌着一个直径约莫四寸的小盾牌,盾牌长着一圈利齿,盾牌极速转动,流光溢彩,刚才刺眼的光线正是从盾牌出散发而出。
白衣人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地上趴着的少年身上,空闲的一只手抬起,对着少年遥遥一抓,少年身体悬浮而起,少年醒了过来,茫然的睁开眼,看向远处虚空中站着的白衣人,白衣人佝偻着身子,却生着一张陶瓷般的娃娃脸,颇为可爱,不过此时却是许多狼狈,披头散发,白衣条条缕缕,下巴衣上尽是血迹。
少年感觉浑身如若透明一般,自己的一切都落入白衣人眼中。片刻后,白衣人垂下手,少年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盯着虚空中的白衣人,少年无话,深深地将白衣人记在脑海。
虚空中又泛起涟漪,涟漪中走出一个大汉,大汉身高两丈,双目猩红,袒露着满是伤痕的上身,手中执着一柄阔斧,阔斧上粘稠的血液不断滴落。
大汉喘着粗气,转头看向白衣人,白衣人摇了摇头,大汉四处观望,最终将目光集中在了少年身上,少年看着大汉,大汉看着少年。
大汉目中血芒一闪,白衣人抬手示意住手,大汉抬起一手隔空一抓,少年再度悬浮而起,那种被看个干净透彻的感觉席遍每个毛孔。
少年面无表情,盯着大汉,大汉目中杀机涌动,少年浑身汗毛根根立起,身体出于本能的紧绷。
白衣人再次抬手示意让大汉住手,大汉手一甩,少年又一次砸在了地上。
虚空中的二人又四处探查了片刻,便消失在了天际。
少年坐在地上,看着虚空的二人没入涟漪,挣扎着站了起来,拔起地上插着的长剑,远了一个方向继续走去,那种被看穿的感觉依旧存在。
又是夜,少年跪坐在地上,手中紧紧的攥着一个玉简,玉简内有一个光点闪烁不定,但越来越弱,最终光点彻底熄灭,少年盯着灭去的光点,浑身颤抖,泪水止不住从眼中溢出。
爹——
凄厉的哭吼声再度划破天际,少年手中玉简砰的炸开,攥着玉简的手鲜血淋漓。
少年扑向玉简碎片,将一片片碎片集在手中,捧着碎片,泪水不断滴淌在颤抖的手心。
“爹——
爹——
……”
少年不住嘶吼,双手抱头,紧攥着碎片的手心被碎片割破,鲜血不断流出。
少年把头深深地埋进沙地,身体颤抖。
“啊——”少年突然仰天大吼。两行血泪顺着脸庞滑落。
“唉——”一声叹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少年猛的抬头,手一招,长剑已然入手,染血的双目冷的瘆人。
“可怜的孩子。”说话间,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穿一身褐色布衣,腰背挺直,怀中抱着一个小兽,指节粗大的手掌抚摸着小兽。
老人慈祥的望着少年,见老人并无恶意,少年紧握剑柄的手松了下来。
“孩子,谁把你扔进这荒狱的?”老人问道。
“我爹。”少年沙哑回道。
“可真是个狠心的爹呐。”老人气愤道。
这时,一道毫芒从少年眉心钻出,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化作了一个老人模样,只不过是个虚影。
“离尘老友,果然是你。”褐衣老人苦笑道。
“烛世老友,打扰了。”被称作离尘的光影老人笑道。
“无妨。”烛世摇头苦笑道。
“他们被你困住了吧?”离尘突然问道。
烛世点点头,笑而不语。
“你也快了吧。”离尘又问。
“老夫来此数万载,若还不做点什么,岂不让世人笑话。”烛世傲然道。
二人同时又将目光集中在少年身上,“是个可怜的孩子。”烛世道。
“是我带他来的。”离尘开口道。
烛世看向离尘,离尘解释道“我被人暗算,受了重伤,之后又被那二人一路追杀,在撕裂空间逃逸时感觉冥冥中有一股意志指使我这么做。”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烛世低头问。
“龙辰。”少年道。
“龙姓?孩子,你家在哪?”烛世又问。
“家?家在哪?”少年喃喃,目中迷茫不减。
“他的记忆被封了一部分,封印手法很高明,只有被封印的人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才可以自行解开,若是别人强行去解,会受到很严重的反噬。”离尘开口道。
“也罢,我引他进来是因,在沉睡之前,送这小娃一场造化,便是了结了这因果。”说话间,离尘手一指,一道毫光钻进龙辰眉心,离尘的身影变得极为黯淡,就像快要熄灭的灯火。
“龙辰,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要记住,这天地即将大乱,众神都将凋零,你肩负着未知的使命,希望你能在大乱中活下来,做你该做的事,去完成你的使命。”离尘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龙辰目中迷茫,完全听不懂离尘在说什么。
“老友,送他出去吧,让锐鳞也随他去吧。”离尘道。
烛世一愣,但没有说话,将怀中的小兽递向龙辰,龙辰机械的抬臂抱住。
烛世大袖一挥,龙辰只觉眼前一花便发现处于一片密林之中。
“老友,你送他的可是你拼命得到的东西,你这样做值吗?”烛世转头看向身边的光影。
“那股意志指使我这般做的,那意志凌于九天之上,我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有服从。”离尘道。
“是谁?”烛世双眼精光闪烁,低声问道。
“就算是你师父也只有屈服。”离尘又道。
烛世面色微变,“你说连我师父也敌不过那意志?”烛世追问。离尘苦笑间点头。
“老友,我得沉睡一段时间了,对我而言,这世间也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光影扭曲,离尘继续道。
“大可沉睡,有我看着,这荒狱还无人敢造次,若有不长眼的,我要他有来无回!”烛世轻声道,随着声音,整个荒漠震了一下,似是回应。
“天地要乱,现在只有养精蓄锐,才能夺一丝生机。”离尘出声道。二人沉默半晌,同时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