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她和陆九城的那些年,这三个阶段他们都未曾经历。
于她而言,有的只是曾经的单相思,后来如保姆般的婚姻生活,现在——
想起刚才医院那一幕,夏笙歌只觉无比悲寂。
不管她怎么做,始终都捂不热那个男人的心……
回到家,夏笙歌脱了外套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叮”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夏笙歌拿起来一看,是母亲拨来的电话。
“小歌,快来医院,你爸出事了!”
夏母的声音带着无助的哭腔,听得让人心肝一颤。
夏笙歌连外套都来不及穿,急匆匆出了门。
医院。
抢救室门口,夏母抓着夏笙歌的手,泪眼婆娑。
“你爸给陆九城打电话,听说了你们要离婚的事,一气之下心脏病犯了了……”
她攥着夏笙歌的手,好似用尽了她半生的力气,哽声道:“你老实告诉妈,结婚这三年来,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母亲声泪俱下的一番话,让夏笙歌无言以对。
“妈,对不起……”
这些年所受之苦,从前她觉得甘之若饴。
可现在看到父母这般模样,她只觉得无比揪心。
病床前的父亲,迟迟没醒。
医生说,若超过48小时还不醒,家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夏笙歌蹲跪在床边,小心轻柔地握着父亲粗粝的手。
“爸,都是我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才能将父亲唤醒。
老天,求你帮帮我,不要对我这般残忍……
夜深。
病房门外,夏笙歌掏出手机,一遍遍拨打陆九城的电话。
她不奢求那个男人能来医院,只想问问他到底对自己父亲说了些什么。
第四遍拨通电话,铃声响到底终于被接听。
“什么事?”听筒那端传来陆九城不耐烦的声音。
夏笙歌握着手机,颤声道:“你对我爸说了什么?他被气得进医院了……”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片刻后才传来回应:“我都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他们这段长达三年的婚姻,夏笙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过的是什么日子。
夏笙歌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只觉破碎不堪的心呼呼灌着冷风,整个人如坠冰窖。
“陆九城。”她一字一字唤着他的名字,仿若泣血,“这三年来我自认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在你父母和老太太面前也是毕恭毕敬,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另一端的陆九城冷笑一声,传来仿若炼狱之音:“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从我的世界消失?”
夏笙歌噤了声,感觉身上的力气都在消散。
陆九城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那端传来:“夏笙歌,你到底还要活多久,才肯去死?”
到底还要活多久——
夏笙歌倏地红了眼。
老天早已定了她的生死之期,她想再多活一天都成奢望。
她喉间溢出一丝哽咽:“还有一个月,就能如你所愿了。”
挂了电话,夏笙歌回了病房。
她依偎在父亲床边,小心轻柔地用湿毛巾帮他擦拭着手。
父亲手腕上,有一道陈年的烫伤疤痕。
那是七歌那年的除夕,夏笙歌玩烟花不小心烧了棉袄。
父亲为了救她,徒手拽了她身上起火的外套。
至此,手腕位置留下了永恒的疤痕。
夏笙歌一点点划过视线,落在了父亲的左手大拇指上,有一个深紫色的印记。
那是八歌那年的夏天,父亲教她骑自行车。
夏笙歌不慎摔倒,父亲来不及拽稳她,只能用手抱着她的头倒地。
他的拇指被地上生锈的钉子,锋利刺穿。
每一个疤痕,都是父爱的证明。
“爸,快醒来吧。”夏笙歌握着夏父的手,轻声喃呢,“等您醒来,女儿骑自行车载您去河边兜风,去公园练太极,去水库钓鱼……您别离开我……”
她哽声说着,眼眶一圈圈泛红。
“陆九城不好,我不要他了。我以后只做夏家的女儿,不做陆家的媳妇。”
正月初四,00:00。
病床头的心电检测仪,传来一声刺耳而又冗长的嘀声。
门口,刚打水进来的夏母听到声音,手中的热水瓶蓦地摔落到了地上。
她趔趄地朝病床走去,颤抖地握住了夏父逐渐失去暖度的手。
“老夏,老夏……”夏母一遍遍唤着,眼底满是绝望。
夏笙歌站在床尾,整个人如石头一般动弹不了。
泪水无声汹涌而落,她张了张嘴,想再叫一声爸,喉咙却好似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梗在喉头。
她已经做好了率先离开的准备,现在父亲却走在她前面。
要如何,才能承受这种痛……
三天后,追悼会。
陆九城未见人影,陆父陆母代替出席,一句公事公办的节哀,再无其他。
陆老太太一同前来,拉着夏笙歌的手唉声叹气。
“夏丫头啊,看在奶奶的份上,别怪九城那小子没来。”
老太太叹着气,又用恳求的口吻说道:“他眼睛不好脾气也跟着变坏,待月底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会好好和你过日子的。”
“到那个时候,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笙歌眸光空洞的看着灵堂之上父亲的黑白遗照,眉眼间满是悲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