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凤阳一手接了词典，放在桌面，掀开硬壳封面，雪白的扉页上，“张思蕾”两个字清晰地印在上面。
女生的字写得秀气又好看，非常标准的楷体，应当是阅卷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字体。
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字，施凤阳觉得简直没眼看了，不是一般的丑，俗称跟鸡爪子刨过似的。
收敛思绪，施凤阳微微笑了一下，根据单词首字母查询，将词义标注在单词旁边。
写完一张英语报，时间刚过两点，距离下午的预备铃还有半个小时。施凤阳趴在课桌上午休，依稀听到后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是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午自习快结束的时候，顾承迈着大步从教室后门进来，臂弯夹着篮球，额前的碎发湿淋淋的，像被水洗过，短袖被撸到肩膀上。
他一屁股坐下，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后将一瓶冰镇的橙汁放在张思蕾桌面，喘着粗气说：“英语作业写完了吗？借我抄抄。”
张思蕾：“……”
他还能更理直气壮一点吗？
晚自习前，各科课代表在黑板上写下作业的内容，以及交作业的时间，提醒大家抓紧时间完成。
英语作业下了第二节晚自习交。
在此之前，顾承已经抄完了张思蕾的，眼见其他几科的作业也要交，又问她要。
张思蕾早就利用课下时间全部写完了，动手给他找出来，颇有些无奈地说：“你就不能独立完成作业？还想不想考大学了？你不会是想高中毕业就回去继承你爸的家业吧？”
快速又直接的三连问，将顾承给问愣住了。
前桌的沈欢扑哧一声笑了，眼神饱含佩服地看了张思蕾一眼，简直忍不住拍手称快。顾承这人拽得很，难得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陆老师说得对，下不为例。”
顾承勾起唇角笑笑，混不正经的样子，拿了张思蕾的作业，一手按在上面，另一只手握着笔飞快地抄写。
张思蕾又不傻，还能不知道他口中的“下不为例”等同于一句废话？所以，她一个字也不会信。
——
“叮铃铃——”
一眨眼，第二节晚自习结束了。
坐在第一组第一排的英语课代表王璐站起来吆喝一声：“各小组的组长帮忙收一下作业，没交的把名字记下来。”
张思蕾所在的这一组的组长是个女生，坐在前面，依次往后收作业。
见识过英语老师雷厉风行的手段，几乎没人敢不交作业，挑衅她的权威。
小组长很快收齐了自己这一组，拿到前面去，脚步倏然顿了顿，扭头朝着张思蕾的方向喊道：“同学，你的英语报没写名字。”
“说你呢。”顾承手肘撞了撞张思蕾的胳膊，提醒道。
张思蕾原本在预习数学，抬起头看向前面，拿笔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吗？”
“是啊，你没写名字。”女生站在讲台下方，扯出她的英语报扬了扬。
张思蕾歪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写名字，连忙双手合十比了个拜托的手势：“你帮我写一下，我给忘了。”
“你叫什么？”
女生边说边走到自己座位上，拿了桌上的笔，准备帮她写。
张思蕾坐直了，隔着长长的过道，不自觉放大音量：“张思蕾。”
昨天晚自习上，班里的同学虽说都做了自我介绍，可一个班里七十个人呢，哪能那么快全部记住。女生写了个陆字就卡壳了，问了一声：“哪个yu？”
“竹字头，下面一个于是的于！”张思蕾担心她听不见，音量又拔高了一个度。
熟料女生还是没听清，一脸疑惑地问：“什么？鱼刺的鱼？”
班里一到课间休息时间就吵吵嚷嚷，后面还有男生原地拍篮球，砰砰砰，声音巨响。张思蕾都有点崩溃了，伸长脖子重复一遍：“竹字头，于是的于。”
“哦哦哦，知道了。”
女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飞快地写上去，交到课代表那里。
“谢谢啊。”张思蕾晃了晃右手，一脸感激之情。
“小事一桩。”女生笑笑。
施凤阳坐在张思蕾前面，听完两个女生之间的交流，觉得着实有些费劲，控制不住回首对张思蕾说：“你怎么不说是滥竽充数的竽，这样人家一听就知道是哪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