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监考老师愣了愣,低声问:“怎么了?”
先开口的那一位老师没回答,下了讲台径直走到张思蕾跟前,低头看着她脚边的纸团,视线上移,看着张思蕾神情慌乱的一张脸,怒道:“怎么回事?”
同考场的其他考生纷纷看过来,一道道目光落在张思蕾脸上,犹如实物砸过来,让她的心一瞬悬了起来。
“我不知道。”张思蕾说完就抿紧了唇,不关她的事。
监考老师弯腰捡起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写了选择题填空题的答案,还有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一股火顿时涌上头顶,气得脸色铁青:“作弊?”
“不是我的。”张思蕾一紧张脸上就没血色,还很容易恶心干呕,非常让人郁闷的生理反应,不受她控制,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纸团就在你脚边!”监考老师对作弊的学生向来是深恶痛疾,他手指着张思蕾,疾言厉色道,“你告诉我,谁扔过来的?这上面写着答案,不是作弊是什么?啊?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另一位监考老师也走了过来,压下那位老师抬起来的手,温声劝说:“严老师,先让学生们考试,考完再追究,你这样影响其他同学。”
“她还用考试?一旦作弊,这门考试的成绩就作废了!”
“学生也说了,不是她的纸团。”
“她说不是就不是了,你见过几个作弊的学生肯承认自己作弊?田老师你就是性子太好,我跟你说,作弊这种事绝不能容忍,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学生我以前教过,真不是会作弊的。”说到最后,田照华无奈地搬出自己认识张思蕾的事实,“我高一带过的一个班里的学生,成绩不错。”
“这样?”严春荣迟疑了一下,气焰平息了些。
“嗯。”田照华从他手里拿过纸条,粗略地扫了一眼,再看桌面上张思蕾的答题卡,嗓音低沉平缓地说,“你看,这道大题她已经写完了,在你过来前也没碰过这个纸团,谈何作弊?”
闻言,严春荣看看纸条,又看看张思蕾的答题卡,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难道是她给别人递答案?那也跟作弊没区别了。”
田照华坚持自己的处理方式:“事实究竟如何,咱们等考试结束再说。”顿了一下,他声音略高一些,让教室里的学生都能听见,“考场的监控开着,回头去查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严春荣一愣,疑惑地瞅了他一眼,监控开了,他怎么不知道?
对上田照华饱含深意的目光,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缓和了脸色,连忙应和他的话:“对对对,监控开了。”
田照华捏着纸条,再看张思蕾,这孩子明显被吓得不轻,眼眶都红了。默叹一口气,他敲了敲桌面:“没事,安心答题。”
张思蕾没抬头,握着笔的那只手微微攥紧,脑子里思绪纷乱,犹如飓风刮过,让她迟迟静不下心审题。卷子上的字好像牵着手跳舞的小人,她一个也看不进脑子里,心脏紧缩得快要死过去。
隔着一条过道的侧后方,方巧宜上一秒还得意暗爽,听到田照华的话后,呼吸就有些乱了,显示出些微的紧张。
考场开了监控?
方巧宜抬眸看向教室前面那个白色圆形摄像头,看不出所以然。她当然知道每个教室都安装了摄像头,平时就是个摆设,根本不会打开。开学考也不是重要考试,有可能打开监控吗?她不敢确定。
原本只是想教训张思蕾,让她抬不起头,如果搭上自己就不划算了。
方巧宜咬着唇,一时踌躇起来,要主动承认吗?求老师原谅,这样后果不会太严重,田照华教过她数学,是性子很好的一位老师,兴许心一软就不追究了。若是等他们查了监控,事情就闹大了,可能会通报批评。
还是说,她要赌一把,假装无事发生,也许教室里的监控没开,老师之所以那么说,是想要吓唬作弊的学生。
到底要怎样选择?
整人的时候她压根没想那么多,眼下倒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要死了,完全没心思做题。
方巧宜偷偷瞥了一眼张思蕾,眼里划过一抹浓浓的烦躁,都怪她!
似乎没过去多久,刺耳的铃声乍然响起,张思蕾吓了一跳,慌忙写上草稿纸上演算出来的答案,下一秒答题卡就被人扯走了。
心情糟糕透顶,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情绪仍旧没办法好转。
方巧宜站起身,吞咽了一口唾沫,定定地看着讲台上整理答题卡的两位监考老师,天人交战一番,她一咬牙出了考场,将一切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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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蕾迟迟没离开,等考场里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她握紧手里的试卷和笔袋,抬步走到讲桌旁,小声唤了一句:“田老师。”
田照华放下一摞答题卡,目光随之落在她脸上,面带笑意问:“怎么了?放学了还不去吃饭。”
“我真的没有作弊,我不知道那个纸团是从哪里扔过来的,不是我的。”张思蕾一字一顿艰难地解释。
她怕老师误会。
作为学生,张思蕾背不起这样的黑锅。
“老师相信你。这件事老师会处理,去吃饭吧。”田照华语调温和,笑起来眼角皱纹横生,面目慈爱,一股长辈的包容和宽厚,让人心里发酸。
张思蕾抿了抿唇,没再过多解释,轻嗯一声,离开了考场。
严春荣看了一眼那个女生的背影,心中微微触动,收了视线忍不住感慨一句:“我那会儿确实有点着急上火。”
“岂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活阎罗。”田照华调笑道。
严春荣一秒板起脸,说回正事:“咋办?你故意说考场开了监控,是想犯错的学生主动承认。现在人都走光了,没人站出来认领这纸团,你说说这件事怎么处理?不管了?”
“没说不管。”田照华淡声说了句,从休闲裤的口袋里摸出那张纸条,展开放在讲桌上,分出一半答题卡给他。
严春荣愣神半晌,看着手边一摞答题卡:“什么意思?”
“比对字迹。”田照华手指点了点纸条上的字,“这上面写了一道大题的答案,只需要比对答题卡上这道大题的字迹就行了,应该不难。”
严春荣惊呆了,嘴角颤动两下,没想到还能这样。
“赶紧的,答题卡得尽快送到数学教研组。”田照华扫一眼最上面一张答题卡,字迹对不上,随手扯到一旁。
严春荣见状,没再耽误时间,快速比对起来。
天花板上的吊扇嘎吱嘎吱地转动,两位老师站在讲台上有条不紊地翻看答题卡。
原本也不是非要追究到底,学校里大考小考不断,总会有几个考试中作弊的学生。小考作弊警告一番了事,大考作弊一科成绩作废,这是惯常的处理方式。
开学考显然属于小考。
严春荣那会儿说要作废张思蕾的数学成绩,是在气头上说的话。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他以为张思蕾是那种作弊被发现还死不承认的学生,话难免说得重了些。实际上,后果远没有那么严重,不管是谁,在那个时候肯主动承认纸条是自己的,按着田照华的性子,不会过多追究,顶多口头上训斥一顿。
既然问题不严重,为什么现在又要大费周章地揪出那个学生?严春荣冷静下来,问起这个。
田照华手上动作顿了顿,平静道:“我已经明确提醒过,考试结束会调查监控,那个学生还不肯站出来承认错误,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人常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他愿意给一些不成熟的孩子改正错误的机会,可对方一再挑战底线,那就不该一味纵容,包庇只会害了他。
“哎,田老师,你看是不是这个学生?”严春荣指尖一顿,抽出一张答题卡,递到田照华面前。
田照华接过来,一一对照,别说字迹了,连数学符号都写得一模一样,准没错。他记下这个考生的姓名班级和学号,再将散乱的答题卡整理好,装进密封袋里,松口气笑笑道:“行了,交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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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蕾从四楼考场出去,回到三楼教室放了笔袋和试卷,再赶到楼下,发现黄书涵还在那里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