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第一次见到朱曈日是在父亲江海的聚餐上。
面前的小姑娘和自己年纪相仿,甚至长得也和自己有点像,但是神态却差了太多了。
江皓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却披散着一头卷发,抹着口红的嘴上总是带着笑意,耳朵上还有两个夸张的耳挂:大红色的流苏,就如同她一样明艳漂亮。
但是朱曈日不一样,她总是低垂着眼眸只能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微垂,因生长不良而发黄的头发凌乱地别在耳后。
但她明明比还降皓大了两岁。
同僚刘得一把推了下曈日,眼前的小姑娘抖得厉害,长长的睫毛微颤,像是受了惊吓的蝴蝶。
刘得笑得猥琐,大饼脸上所有的肉都要挤到一起,就像包满肥肉的包子。
他拍着江海的肩侧头在他耳边道:“这丫头干净的很,还是处。”
“那么小,还没法给我生儿子呢。”
江海故作嫌弃地推开他。
瘦弱的女孩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好对上了江皓那双清澈的眼睛,像一汪春水。
刘得的肥肉里露出一丝嘲笑的意味。
青色的胡渣随着他说话在脸上松松垮垮地上下晃动:“那怎么办,江老板这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这丫头就是前段时间吊死的那对博士生,她智商准高,不如你会去当童养媳等长大了就能给你生个聪明的大胖小子。”
朱曈日和她父母是好几个月前就被拐到蒲国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的。
开始他们都以为这是去干高薪的工作,但是到了那里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蒲国在华国的边境上,却是个出了名的“三不管”。
军阀混战,有钱人为所欲为:最常听到的就是这里“割腰子”的事件。
因为高智商和高学历,犯罪分子想让他们为己所用。
朱曈日的父母在学术研究上聪明了一世但是一时糊涂被一路从南亚拐到了缅甸。
他们被迫与孩子分别,每天他们不仅自己要去承受肉体上的痛苦,还要看到自己放在心间的女儿跟着受苦,最后他们不得不以女儿的生命为代价为了集团卖命。
终于朱父朱母耗尽心血建立的犯罪网站——“果敢福利”来成立了。
赌徒们们猩红着双眼,点开了网站。
他们不分昼夜地赌钱,赌钱,赌钱……如同贪婪又阴暗的老鼠:输了想再赌赢了就想要得更多。
仅仅一晚就达成了目标——“八百万”。
当晚,鞭炮声响彻了整个园区,火花升入了幽黑的夜空里开出了一朵朵娇艳的鲜花又陨落化为了一片青烟袅袅散去。
也就是那天,夫妻俩见到了久违的女儿。
面前的女孩身材瘦小,面颊有点凹陷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原来神采飞扬的桃花眼。
见到自己的父母她脸上绽放了一个与现在气质不同的笑容,她挥舞着双臂一下子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朱夫人——一生致力于计算机研究,上学时一心扑在学业,工作了也是披星戴月。
她好久没仔细看看自己的女儿了,原想在南亚之旅上好好陪陪女儿但一家受难,害的自己年幼的女儿一起受苦。
被女儿狠狠一扑朱夫人趔趄了一下,随后蹲下紧紧抱住了女儿。
不知怎的,她感觉母亲的手有些许颤抖,但她己经完全沉浸在见到父母的大喜之中了。
这几个月她饥一顿饱一顿,有时会因为父母不配合又要接受毒打。
无数个安静的夜晚她在月光下这样温暖的怀抱仿佛是在梦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朱先生此刻也与以往很不同,眼睛上蒙了一层灰,头发也长的几乎遮住了眼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别过了脸。
坐在园区的食堂前,朱曈日有种好久没有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朱夫人坐在他的身旁就这么盯着他看,朱曈日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张嘴想话。
朱夫人却说:“宝贝啊,长高不少了。”
微笑在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得味道,但是攀上眼角的基本皱纹显出了她的疲惫。
她接连着又问道:“这几天过得不好吧……睡不睡得好,吃的方面总没有亏待你吧,宝贝你要长大了。”
朱夫人的手一边摸着朱曈日的脸颊又一边顺着捏了捏女儿的胳膊,不知怎么的她眼底地泛起了几滴泪花。
“妈妈我过的很好……好,那就好。”
朱夫人别过了脸。
朱曈日有点不知所措地想抬手给母亲擦泪。
“你们母女俩怎么了?”
朱先生端着饭菜放在了有些磨损的塑料桌上“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怎么都哭丧着脸。”
桌上是简单的饭菜一汤,但却是三个人都可望不可求的团聚。
“朱曈日。”
一向不崇尚餐桌教育又寡言的朱先生开了口。
曈日抬头,正对上父亲因疲劳而凹陷的双眼。
“你要长大了,父母不能一首陪着你。”
眼前的女儿懵懵懂懂,但却认真得点了点头。
餐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肃杀了。
晚上朱曈日又被允许和父母睡在了一起,但是这西个月以来从未有过的。
小姑娘在父母中间兴奋的翻来覆去,这一切都像梦一样甜蜜而不真实。
在失去自由以后,他一度以为自己永远也见不到父母了……天罡破晓,朱曈日迷迷糊糊之中睁开了眼,却发现床上只有她自己一人,她便一下子没了睡意。
天色还有点昏暗,她借着破晓的日光着脚跑了出去。
深秋的地面有些微凉,她脚上沾了好多水泥地上的灰尘。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少女空灵的声音响彻了熟睡的园区,不少人都被吵醒了。
最后她在偏僻的小门口看到了亲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