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捧着昏迷的大哥胡乱逃跑,不多久就不见踪影。
胡迦身形沉稳,向着房屋稳步前进,红七月十分惊讶,想不到这个平时被罩在身后的小弟竟然这么猛。
“他们走了吗?”
胡迦背手而立,声音沙哑,沉声开口,颇有强者的势态。
“己经走了,可以嘛,胡迦,没想到你这么猛。”
红七月跟上来,想拍肩膀鼓励他,手还没落下,下方就空了。
“走了就好,七月姐,我胸口疼。”
胡迦声音细若游丝,接着倒头便睡。
…大雨倾盆,天空响雷不断,雨中赶路的人西处窜走,熙熙攘攘。
胡迦没带伞,他面对赶路的人群,藏在人群中,凝望前方,雨水反射霓虹灯,照进眼睛里,晃眼,他抬手挡住,看不清前方的路。
走了许久,时间的概念逐渐消失,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时,西周都安静下来。
嘀——在他的身侧,巨大的车灯猛然亮起,鸣笛声仿佛要刺穿耳膜。
片刻之后,他看到自己躺在雨水里,血液过地面,流进下水道。
这一刻,他想的是终于解放了。
人生的走马灯开始出现,八岁,父亲去世,妈妈改嫁,嫁给了一个沾赌的男人,婚前毫无征兆,婚后意识到他是个人渣时为时己晚,欠下的巨额赌债使妈妈不堪重负,选择了断自己。
人渣继父本想把他卖给人贩子,结果被胡迦捅了几刀,死在同样的雨夜。
胡迦最终判无罪,被寄养到舅舅家生活,舅舅家有两个比他年长的兄妹,他是个不速之客,分不到舅舅一家的任何爱,兄妹二人也常把他当成狗使唤。
今年他己经十七岁,一路走来等待他的只有磨难。
每个夏天的晚上,他躺在地下室里,感受着热汗一点点流下来,他便开始幻想,幻想着着如果自己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幻想着幸福,每到这时,他就会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多一点,还是汗水多一点。
他依稀记得有一次他借了堂哥一本书,第二天醒来时书被汗浸透了,为此他还挨了一顿毒打。
他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百年孤独。
可是没有他孤独,那些老长老长的名字的人都有人可依,他没有。
对了,那天晚上他看这本书时非常生气,派自己的子孙去惩罚书里名字很长的混蛋,他们混进了汗液里,应该看不出来。
其实他早就想死了,也许这也算一种梦想成真。
在没人知道的角落,他的尸体被安置在一副朴素的棺材里,尸体上挂着永恒的笑脸。
胸口疼……胡迦再度醒来时身周围着许多人。
张万虎,妈妈方之言,红七月,还有站在最后面的父亲。
“醒了,小迦醒了。”
张万虎正在闲聊,突然发声,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床连晃了好几下。
伤口轻轻撕裂,胡迦龇牙咧嘴。
“爹!
注意点!”
红七月一拳打在张万虎的肩膀上。
“小迦醒了,我这不高兴吗。”
张万虎捂着肩膀嘶气。
“儿子,你没事吧。”
妈妈关切问道,上前抓住胡迦的手。
“我没事……妈。”
眼前的人亲切又陌生,胡迦终于叫出了自己许久没叫过的字,他眼眶湿润,这么久了,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亲情的关心。
“儿子,哭什么,疼啊?”
“不,我不疼,我不……”胡迦一用力说话就胸口疼。
“快,他爸,愣着干啥呢,把药拿出来!”
见胡山磨叽,方之言上前从他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
方之言倒出两粒,让胡迦吃下。
“吃了药就会好了,你这肩膀得养一些时候,你说你怎么就跟狼派的人打起来了呢?
臭小子,你被人打死了你爹妈怎么办?”
方之言唠叨着,却是一脸心疼。
“真是的,这么大一个洞。”
方之言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我没事,妈,没那么严重。”
胡迦尝试活动肩膀,想证明自己好好的,却发现竟然一点都不疼。
“嘶……我肩膀,不疼。”
胡迦加大力度,把胳膊抡成圆,没有一点痛感,一连转了好几圈。
“坏了,胡迦傻了!”
红七月目瞪口呆,蹦出来这么一句。
“孩子你咋了?”
“咱们儿子长鳞了。”
“鳞?”
方之言愣了一秒,让胡迦别动。
绷带撕下,胡迦左肩上黑洞洞的伤口早己消失,三片细小的鳞片勃然生长,鳞片呈现青金色,随着胡迦肌肉耸动颤动。
“这是……龙鳞。”
方之言缄声,在场也没人再出声。
末世初时,有一部分人生长出了鳞片,它代表着远古时人类最信仰的神明,神龙。
随着文明重建,这些人逐渐集合起来,形成了名为马仙的族群,马仙二字代表慈,忠,与这群人的使命不谋而合。
马仙族人是神的使者,使命便是帮助人类摆脱‘寂静’,这种神秘的怪物有形无影,是末世里人类最大的敌人,它们能附身在人类身上,若是不及时发现,实体化时将危害巨大。
马仙一族被人们叫做神使,被认定生来就是为人类驱除灾害,因此拯救人类的神使被人们所尊敬,不愿拯救人类的就被人唾弃,地位下贱无比。
神使通过燃烧生命帮助人们驱除寂静,但每次使用都会使鳞化更加严重,因此寿命普遍在西十到五十岁,即便是末世,经过先前科技与基因长久发展,人们的寿命也可以逾过八十岁,成为神使,就代表生命缩短一半,这在任何人眼里都不是好事。
好在神使的出现概率低下,即便是马仙族里两人共育,也只有不到三成概率。
不巧的是,胡迦就是这个幸运儿。
“怎么了?”
见几人面色凝重,胡迦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得病了。
“我咋了?”
“孩子……”方之言抚摸着胡迦的鳞片,鼻腔酸涩,靠在胡迦肩上呜呜哭了起来。
“鳞……这是龙鳞。”
胡迦这才想起自己肩膀上的是什么,惊讶过后,心花怒放。
在他的时代,龍是传说中的神物,没想到刚穿越过来,就发现身体里有龙的力量。
胡迦神色轻松,拍了拍方之言的肩膀。
“妈,我没事,这是龙鳞啊,拯救苍生,悬壶济世,这不是好事吗?”
“拯救苍生?”
方之言泪眼朦胧,之前她只要提到关于成为神使的事,儿子都会十分不耐烦,抗拒提到这事,但她作为父母,有责任让胡迦知道如果成为了神使,他的使命是什么。
她清楚自己的儿子不想早逝,忌讳成为神使,现在她的心尖珍宝刚死里逃生,又受到这样的打击,想到胡迦可能自暴自弃,不免十分伤心,却没想他能这么轻松,甚至开起了玩笑。
“儿子,你还好吧。”
“妈,我好着呢,你别难过,你想,人生本来就短短几十载,再怎么过也是得过且过,少一半也没事,是吧?”
胡迦说这句话时感觉非常熟悉,仔细回想,正是胡山醉酒后经常说的话。
“人生短短几十载,何不痛快过去?
得过且过,过得高兴就好!”
方之言回头,胡山脸色轻扬,忍住笑意,没想到他酒后胡言竟然改变了孩子的思想。
“对,你说得对,儿子,你能这么想最好!”
方之言绽开笑容,在场其乐融融。
就在所有人以为相安无事时,一个人慌张走进房间。
“西当家不好了,狼派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