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尉看着案上的一摞公文,嘴角微微勾起:“三月已到,乡里的桑课也该劝了吧?”
啊?
赵书办没想到话题突然跳到桑课那里,有些发懵。
每年三月,就是采桑养蚕的季节。
这个季节,各衙门里总是会派出衙役到各乡下督促桑课。
可是因为长安附近并不合适种桑,就是种了桑,也因为气温不太高蚕的成活率低下。
所以农人们都选择以罚代养。
赵县尉阴测测地笑了:“农桑乃是国之重器,更是一县的要事。
这般的大事,就该选择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前去啊。”
赵书办立时明白了:“叔父说得太对了!
确实应该选择一个心细如发的,我看咱们衙门里最合适的人莫过于修罗了。”
赵县尉勾起单侧嘴角:“你先下去吧,查看一下往年的桑课是多少,具体个数目上来。”
他摸了摸嘴角的胡子,“今年天气转暖,想来这桑课也会高于往年吧。”
桑课高,就代表着今年县内百姓要交的罚金高。
让修罗一个女人去县境内催着百姓交罚金?
只怕那些愤怒的百姓会把修罗给撕了。
到时完不成?
可不就是得来求赵县尉吗?
他知道自家的叔叔觊觎修罗已经有很久时间了。
赵书办想到这里嘿嘿地笑了起来:“侄子这就去办!”
看着赵书办的背影,赵县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跟我做对?
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且坐等着,等着你跪到我两腿之间,哭求我的时候。
到那时……
一想到修罗跪在他的两腿间,赵县尉就觉得下身一热。
……
被秦山训了好长时候的修罗回到家,还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刚打开门,就见到袖袖面色焦急地走了过来。
“姐,你怎么敢顶撞赵县尉啊?
现在咱们坊里都传遍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的脸?
你的脸怎么样了?
是谁打的你?
是赵县尉吗?”
袖袖今年十五岁,眉眼精致,一双柳叶眉下是大大的杏眼,身上穿着一件白底葱绿色小碎花的襦裙。
此时她担忧地看着修罗,杏眼中水波盈盈。
看到妹妹,修罗的心中的那个小人突然激动起来。
她立时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了,猛地抱住袖袖,将这个受尽了人间痛苦的妹妹紧紧揽住。
“袖袖!”
修罗听到自己的的声音哽咽起来。
她放软了身子,任由心底的任萝拥抱袖袖。
她看过书,知道袖袖的结局,比起任萝来要惨的多。
袖袖被人毁了清白之身,被卖到妓|院,受尽了人间苦楚。
袖袖有些着急了,她以为修罗被她的话吓住了,轻轻地拍着修罗的肩膀:“姐,都怪我。
我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
修罗放开了她,恢复了心神。
笑着在袖袖脸上拧了一下:“我知道!”
而后双手扳着袖袖的肩膀,神情郑重。
这么美的袖袖,她一定要守护住,一定不能让袖袖被任何人欺负。
修罗下定了决心,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袖袖的命运。
“我没事!
我脸上的伤是抓小偷和小偷对打的,不是赵县尉打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她笑着颌了颌首,“有吃的没有?
快饿晕了。”
一听这话,袖袖脸现笑容:“有的,今天早上小年哥过来了,送了两斤蒸糕。
我算着你也该回来了,就擀的面条。”
小年,是秦山的儿子。
同样在衙门里做事,现在是白役的身份。
只等到将来秦山退下去,他好顶替。
衙役都是讲究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走一个才会来一个。
大部分是父死子替,一代一代传承。
所以修罗这个顶替老修的女衙役,才会显得那么难能可贵,这也是郑得昌打修罗主意的最主要原因。
可是,谋夺别人的职务,有很多种方法。
郑得昌选择了最下作的——毁人清白、取人性命。
这样恶毒的人,纵是今天不得手,将来他也想出别的办法害修罗的。
只要修罗一天在衙役的位置上,郑得昌就会不停地害修罗。
修罗点了点头:“好!
那开饭吧。”
一碗面吃完,天色已黑透了。
修罗放下碗筷:“我出去一趟。”
今天刘重照的人抓了郑得昌,肯定会搜查郑得昌的家。
按照书里的时间线,在几年以后,郑得昌被查出来与范氏的死有关,家中被搜查,发现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以及一些与朝中大臣来往的书信。
由此而始,暴发了盛业王朝中最大的间谍案。
这个郑得昌,是草原上的间谍!
所以,她想趁刘重照的人没去搜查之前,先去摸摸底。
把郑得昌通敌的信件取出几封,然后再看看能不能利用这件事情,把赵县尉和郑得昌联系到一起。
【间谍案啊!
这可是要凌迟几个才可以的案件。
赵县尉,你准备好我送给你的凌迟大餐了吗?】修罗低低地笑了起来。
袖袖放下还没吃完的碗:“天这么黑,要去哪啊?”
“吃饱了,出去消消食。”
修罗不想解释太多,拧了拧妹妹的脸,就走了出去。
“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袖袖嘀咕了一句,摸了摸被修罗拧过的脸,嘟起了嘴唇。
入夜的长安,即喧嚣又热闹。
换了一身灰布衣衫的修罗顺着人流转了一圈,就走到郑得昌家的附近。
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等了一会,就从墙角处跳进了郑家的院子。
郑家的院子是个三进院子,住着郑得昌一家人和几个下人。
一个快班的班头,一年能挣多少钱?
竟然在长安城买得起三进院子养得起家丁护院和下人,这可不是一般人。
而老修,辛苦了一辈子,也不过在崇义坊置办了三间平房。
堂屋里,似乎是郑得昌的父母在说话。
修罗并没有细听,就朝着后面走去。
她的脚步极轻,如同狸猫。
顺着树木的阴影快速穿行,快得让人只能看到一片灰影。
在后院里判断了一下,修罗迅速锁定了地窑的位置。
至于地窑上面的锁,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玩具。
一进地窑,寒意扑面而来。
看着脚下的台阶,修罗确定,这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地窑。
谁家的地窑会修这么多的台阶?
等推开了台阶尽头的门,她才知道,自己原来的判断真没错。
这确实不是地窑,而是藏宝室。
只见一排排的木架子上放着金银玉器,很多箱子上带着封条堆在角落里,看着上面落的灰尘,应该有几年没打开过了。
修罗对于宝物没有兴趣,趁着油灯的光亮,直接看向桌上的一尊观音像。
一个屋子全是宝贝,可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观音像却放在角落的长案上,观音像前摆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香却没点燃。
谁会跑到藏宝室里燃香?
这对金银和玉器是有损坏的。
修罗笑了一下,直接在观音像嘴部的位置按了一下。
书里说过,这里就是机关开启的地方。
只听得嗒的一声,观音突然升高,露出一个洞口。
修罗的手,在洞中摸挲了一番,就拿出一沓东西。
里面有纸有册子还有信件……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有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