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许嘉禾又陷入了梦境。
“这首歌更适合她的声线,顾一,你难道不希望自己写出来的歌有更好的演绎吗?”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可面容却被淡淡薄雾掩盖,让许嘉禾看不清楚。
她双手环在胸前,满脸愠怒,冷冷道:“这是我写的歌,我知道怎么唱,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地为我好。你们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私自把我写的歌贴上她的名字,这是盗窃!作词作曲编曲都是我顾一,而不是那个什么都没干的......”
“啪——”
许嘉禾被眼前男人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偏了头,可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痛。无数的愤怒、委屈、不甘涌上心头,恍惚间,眼前的男子变成了许建民的模样,身后的办公室也变成了燕城的家。
许建民嫌弃又恶毒的眼神盯着她,巴掌,拳头,脚砸到了她的身上。许嘉禾神情恍惚,无意识蹲下身抱住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我还愿意解释不过是你身上还有些可用之处,你以为你是谁?”男子讥讽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的落下。
“我会告你们。”她依旧蹲在地上,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下定决心,“我要解约。”
对面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着居高临下地蔑视她,“解约?告我们?顾一,当初你和我们签的合约上明明白白写着,十年内,你,没有权利解约。还有啊,你以为你能拿什么告公司,证据呢?你有吗?”
证据?她当然......
许嘉禾猛地抬起头,她忽然想到她的助理,今天许嘉禾都没有联系到她。
她捏着拳头慢慢站起来,愤怒得微微颤抖,“我助理去哪儿了?”
“你的助理我怎么知道?也许人家另寻高枝去了。”男子说完转身就走,又忽然转头道:“忘了告诉你,公司决定暂时收回你的微博账号,你最近最好老实点。”
许嘉禾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门,颤抖着举起拳头砸向对面的男子,咬牙吐出几个字:“一条狗罢了,碍眼。”
这一次,许嘉禾先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许嘉禾眼前的景象不断变换,渐渐重新清晰。
一间陌生的客厅里,她腹部隆起,身子靠在宋沂身上,两人一起窝在沙发里调电影。
“对对对,就是这部。我想看很久了,终于上映了。”
宋沂放下遥控器,笑着抱住她,打趣道:“我也听你念叨很久了嘉嘉。”
许嘉禾轻拍了一下宋沂,嗔怪道:“胡说。”
两人笑闹了一番,电影正式开始了。
这部电影定位是喜剧片,结果那男主的身世悲惨,他妈妈生产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世了,他爸接受不了这个夺走他妻子生命的小东西,任由他自生自灭。
男主从小就没被爱过,但他却很豁达从不抱怨、自我厌弃,每天都笑呵呵的,风趣又幽默,温暖自己也温暖别人,让人又笑又哭。
这可把准妈妈许嘉禾感动得一塌糊涂,抱着宋沂就说:“以后我一定会很爱很爱宝宝,让他一直快快乐乐的在爱里长大。”
宋沂故意酸溜溜地问她:“那么爱宝宝,那我呢?”
她趴在他的颈边说,“我爱他,也爱你,我会永远永远爱你们。”
窗外雪花飞扬,裹挟银装与冰霜。窗内爱人相拥,溢满浓情与爱意。
这是许嘉禾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从前和宋沂相处的她。
醒来时,许嘉禾看着床头那朵老奶奶送的花,不似昨天鲜艳欲滴,却依旧美艳动人。
三次的梦境,三次都有她送的花。
巧合吗?
“在看什么?”刚梳洗好的宋沂推开门,缓步走近。
许嘉禾的视线从花上挪到了他的脸上,眼若星辰,温柔如清风朗月。
梦中的他们相依、相拥、亦相爱,而现在,她彻彻底底忘了他,宋沂啊......
宋沂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嘉禾,怎么了?”
嘉禾。
梦中的宋沂喊她“嘉嘉”。
自她苏醒以来,许嘉禾只有偶尔几次听到宋沂喊她嘉嘉,但几乎是在他无意识的时候。
两世,也许真是两世吧。
上天怜悯,给了她两次机会,第一次她没能好好把握,第二次她一定会过得很好。就算不是,现在也很好。
因为,有他们。
“没事。”
又在医院待了两天,许嘉禾出院了。
“我们以前就住这里吗?”许嘉禾下车,在停车场环顾一圈。
这个小区安保很严,私密性也很强。刚才在小区门口,许嘉禾就看到在他们车后的一辆白车被小区保安拦住,交涉半天也没进得来。
“不是,两年前刚搬来。”宋沂站在车后,从后备箱里搬出行李箱,歪过身子看她。
“这里进出好严,我刚刚还看到一辆车被拦住了。”
“嗯,除了登记过的业主车牌,其他车需要这里的住户和保安确认过才可以通行。” 宋沂推着箱子走过来,“嘉禾,这边。”
“外来人员进小区也需要在门口登记。”
许嘉禾一步一步紧跟着他,“那南愉他们过来,是不是也要打电话给你。”
宋沂突然停住,许嘉禾没注意直接撞上他后背,“怎么了?”
“嘉嘉,你手机还是静音吗?”
“是啊。”
“你拿出来看看,我今天出门没带手机。”
......
“许嘉禾,你怎么就这么喜欢静音?手机在你手上是不是相当于一块砖头?你干脆直接把它扔掉吧,又重又没用。”李南愉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从进门开始就大声地控诉许嘉禾。
宋沂人还在厨房,声音却飘了出来,“你别太激动,小心嗓子。”
“没和你说话,我还没说你,买了手机又不用,干脆别买,花那冤枉钱干什么!。”
李南愉冲着厨房吼了声,吼完以后声音倒是低了下来,“你是不知道,我在路上就看你家宋沂的车,特地让贺晨跟着。哪想到你们一溜烟进去了,我们倒是被拦在外面,眼睁睁看你们的车屁股消失不见。”
“打电话更好,那是一个不接啊。”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这里需要打电话确认,别生气了。”许嘉禾双手捧着一杯水,满脸愧疚地道歉。
李南愉向来嘴硬心软,接过水,甩了甩一头的红发,扬着下巴,“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李南愉喝水没一会,情绪消散飞快,瞬间换上满脸吃瓜的表情,“哎,我微信上发你的东西看了没。”
这样的情绪确实很跳脱,“看了。”
李南愉听她说前两天去沈迟那儿做心理咨询,愣是问她一堆情况,还发了条江城大学论坛五年前的老帖子。
沈迟就是许嘉禾去看的心理医生,同样也是从江大毕业的。
论坛的老帖子里面只有一个投票。
“朋友们,无奖竞猜,究竟哪位草儿是我们江大的最想嫁的男人TOP?是心理学院的高冷男神沈迟,还是经济学院如沐春风的宋沂,留下你们的选择吧!”
下面跟着俩选项,A沈迟,B宋沂。
许嘉禾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沈迟以一票战胜了宋沂。而且南愉还告诉她,当年许嘉禾把票也投给了沈迟,可把宋沂醋到不行。
“那你有什么感觉没,比如,‘我当年怎么就找了宋沂?’、‘我突然灵光一现什么都想起来了’之类的。”李南愉两眼放光,兴奋得都快要飞起来。
“没有。”许嘉禾无情地斩断她即将飞起的翅膀,“没有找错,也没想起来。”
“啊喂,你都失忆了,单纯看长相,你不觉得还是沈迟比较帅?高冷那挂的。”她不相信也不死心。
“不觉得啊。”
“高冷那挂是有反差的,对别人爱搭不理,只对一个人温柔爱护,多浪漫啊。”李南愉持续输出,“哪像宋沂哥,看着对谁都温温柔柔的,其实内心腹黑得很。”
“没有。”她不觉得沈迟高冷,也不觉得宋沂腹黑。
许嘉禾是真觉得宋沂长得也好,脾气也好,对她更好。虽然她不记得从前,但从醒来宋沂就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他懂她,了解她,尊重她,有问题也会及时和她沟通。
只是,她对宋沂陌生又熟悉。
李南愉看她油盐不进,认命地倒在沙发上,“好吧,我放弃。鉴定完毕,就算记忆没了,你还是那个熟悉的、只对宋沂有效的恋爱脑。”
她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可是许嘉禾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恋爱脑”三个字。
上次的微博评论里也有人这么形容她。
“恋爱脑吗?没有吧,我和他现在应该还算不上恋人。”许嘉禾从茶几上重新端起一杯水,“算是亲人,他人很好。”
李南愉猛地抬起头,在沙发上坐直,“不是吧,许嘉禾,你在这发好人卡?你这话可别跟宋沂哥说,那不得把他扎得浑身是洞。”
“不能说吗?”许嘉禾转着手里的玻璃杯,温热的水,是刚才宋沂端过来的,温度刚刚好,“我还准备好好和他聊聊。”
李南愉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重新躺回去,“算了,说吧说吧,你说什么,宋沂也会觉得理所应当。”
她两眼盯着客厅的吊灯看,“对了,你的新歌能赶在我婚礼发吗?我还等着拿你歌当婚礼表演曲呢。”
许嘉禾把玻璃杯放下,想也没想脱口就说:“你要办婚礼了?我的新歌不适合婚礼上唱吧。”
李南愉两手握拳捅在心口,“扎心了,许嘉禾,这么久你都没问过任何人?没稍微打听关心一下我吗?”
“我问过宋沂。”
“所以?”
“我知道你是我们的媒人!”
李南愉吐血,转头又冲着厨房喊:“贺晨,别帮忙了,快出来,累死许嘉禾的老公拉倒,别管!”
“......”
“好好好,逗你的。”许嘉禾把她头转过来,“九月份,是吧。”
说完也不等李南愉反应,捧着她的脸前后点点。
“来得及。但是真不适合婚礼,要不我给你写一首新歌。”
“唔唔唔......”李南愉把头从她手里解救出来,“人家失忆啥都不记得,你倒好,拿手本事一点没忘。”
许嘉禾一愣,转而轻声问道:“南愉,你会怨我吗?”
“怨什么?”
“忘了你们。”
“你想问宋沂哥可以直说。” 李南愉睨了她一眼,揭穿她,“就算所有人都说你许嘉禾不好,他也不会。”
“从前他对你就是常说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有过之而不及。”
许嘉禾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南愉,我一直没敢问,宋沂的家人是不是......”
醒来这些天她没听宋沂提起过他家里其他人。
“宋沂哥初三那年,他爸妈出车祸去世了,大二那年他外公外婆生病走了。”
“现在,你和年糕就是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