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八九六年早春。
万物复苏,云城内大街小巷边的树木逐渐泛起一丝丝绿意。
微风拂动间,枝条摇曳,慢慢驱散了漫长冬季间带来的寒冷。
三月初九,吉。
城内茶楼吉祥楼内也聚合着一群喜好雅事的墨客,高谈阔论之余也相互低声议论一些各自见闻。
“听说了吗,今东侯府上好像在办喜事”。
“楼兄可说笑了,这事全城上下谁人不知,言府大小姐招胥成亲吧”。
又一位插话进来:“言家大小姐多年前在下还远远见过一面,虽未看清容貌,但观其体姿仪态,至今难忘,可惜了”。
有人嗤笑道:“你可惜什么,那等府宅,入赘岂能有好果子吃,身份比下人强了那么一点,那陆家公子恐怕一生难有作为了”。
“哈哈,那倒也是,福祸相依,难说的紧”。
“话说各位可有人知道,那陆家公子前些年去哪里游学了,好像带了一身伤病回来,也不知今晚可吃的消”。
说完带着一脸奇怪的笑意,看向众人。
角落里有人应声表现:“这人小弟还真知道一些,陆观尘此人从小克死母亲,在家不受待见,偏偏心高气傲,从十六岁开始,多次出门游学,去哪里游学倒是不清楚,这人极少回云城,此次也不知道惹了什么祸事,折了锐气,惹了一身伤病不说,在家休养几个月,肯老老实实上言府的门了”。
“进学就要像我等一样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来,游个什么学,几人能靠游学有所成就,我看大部分精力都耗费在游上了,学还有几分力气倒也难说的紧”。
“有理,有理”。
附和声响成一片,之后话题偏移又到别家鸡毛狗血之事上去了。
略去此间后事不提,眨眼时间过去三天。
言府,一座占地极大的宅邸,层层叠叠的雕梁画柱房屋楼阁、院落,假山、花园、交替蔓延开来,铺散在这云城南城繁华的地界。
陆观尘此时正坐在言府西边一处宁静的院落内,看着对面的丫鬟陆青青用一尊红泥小火炉烹茶。
红彤彤的炭火上,壶内清水嗤嗤作响,陆观尘的略显萎靡的脸上正在发呆,眼神怔怔像是失神。
来到这个世界己经六年了,陆青青都己经十七岁了,另一个世界的星辰阁如何了,己经没办法知道,只是自己最后的禁招和自爆星辰塔如何将自己元神拉入这个世界还没搞清楚,也许和当时这个世界当初的混战有关系。
强行躲入空间穿梭来此,莫名醒来己经变成陆观尘,比以前多了一个观字,身份是晋国云城陆家学子,此人野心不小,竟然敢参与到一些顶级势力博弈中,仗着自命不凡,自然死的无声无息,背上中了刚猛一掌,生机被断,难有幸理。
恐怕谁也不知道,刚死的人还能活,陆观尘借死脱身,但并未立刻回返云城。
检视自身,必死的伤势在逐渐好转,但虽然重伤,实力百不存一的第五境化神境的元神也不是这具身子骨能承受的。
沉吟之后,遂自封大部分元神,虽然留必要的一成,但也给身体带来极为沉重的负担,几乎最初两年内天天咳血,后面西年好转一些,两三天咳一次血,不是他第五境大能手段,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这样的状况哪里能回得了云城,恐生事端,虽然急需一个稳定的环境养身体,提高身躯强度。
权衡一番后,继续利用游学学子的身份游走于数个国家,增长一些必要的见闻,等稍微巩固一下伤情再回去想办法。
不去触碰某些势力的利益情况下,凭他曾经是掌一方势力的巨擘,冷眼旁观下倒也无虞。
兜兜转转了解了一番这里情况,他渐渐明白,此世大概不属于自己熟知的任何一个时空了,有遥远记忆里的晋,但又不是晋,有所谓古老的皇朝,昌盛千年不衰,强盛的王朝。
天下文武两分,治国靠文,乱国盛武,乱战动荡的小国,出世的宗派,横行的盗匪,及其他各个势力,组成一幅新的画卷。
这里不修灵力,不见灵石,炼体法门相比体修似乎又显得粗糙。
这里的人都修的是武,锻体、锻脏、炼神、返精、天境,他结合原身记忆和自己见闻也就了解这几个境界。
其中锻体分为锻皮锻筋锻骨,锻脏为五脏五个阶段没有前后顺序,炼神分为触神、聚神、锻神三个小境界。
后面的境界他几乎没亲眼遇到,倒也不好对比,但亲眼所见,他所掌握的法门,第二境源海境就能碾压这里的炼神。
游学几年里也随手搭救过几个资质不错的孩童,带在身边择心性好的也教导一番,其中较为出色的只有两位一位就是眼前的陆青青,木属性体质,天然亲近草木,一位是剑体,名叫陆剑童,陆青青是本来唤做七娘,不知本来名姓,自有记忆起就被多次贩卖,己经忘记原来姓氏,陆剑童是腆着脸自己给自己改的名字。
陆剑童和陆青青都有暗中斩杀炼神境武者的战绩。
上乘的资质和此世没有的上乘功法再加上他亲自教导,让他们五年左右均踏入第二境源海境。
回到云城己经是六年之后,陆青青都从懵懂怯弱的小童变为气质如兰,身形高挑,容貌精致白皙的碧玉年华的姑娘了,见识、自信、聪慧、和武力值也不可同日而语矣,若是在外,可能没人相信她是一丫鬟吧,不过他和陆青青也从未在意过这些。
“咳咳,咳咳”连续的咳声搅乱他的思绪,怔怔的眸光回神,待到咳声渐歇,微微喘了一下,神色略显萎靡。
摊开手掌,一抹猩红血迹出现在掌心。
陆青青素手翻转间,一杯养身茶己经沏好,轻轻放在陆观尘的身前。
美眸微抬,发现陆观尘看向掌心,眉头轻皱间己来到他身边,抓住他手掌翻看之际己经熟练的拿出手帕轻轻地替他擦了起来,擦干净掌心,又仔细的将他嘴边的一丝血迹拭去。
陆观尘咧开嘴笑了笑:“第三天,还不错!”
陆青青闻言轻轻翻了个白眼,皱起来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丝,想了想开口道:“被安排到这里当敖婿来了,公子还乐”。
陆观尘摇头:“在哪里无所谓,外界如何看我也不在乎,家里打发当赘婿也是看到我身体废了,资源最大利用而己,能攀扯上这东侯言府一丝关系也算有的赚,就当是我偿还了一些什么,有何不好呢”。
“况且,这言府这片地方也不简单,地脉交汇之处,接下来就是好好利用了”。
说完,他右手拇指食指搓了搓大拇指上充满裂痕的玉色指环。
左手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陆青青闻言沉默了一瞬,继续开口:“终归太辱没了公子,事先也不知道言大小姐己经病到如此地步,这是他们拿婚事来冲喜呢”。
陆观尘仔细看了看茶杯水面漂浮的翠绿色茶叶,又继续趁热饮了一口。
笑道:“他们有他们的目的,我们也有我的目的,多公平”。
陆青青歪着脑袋看了看他,见他并无任何苦悲之色,轻轻抿嘴,低下头去。
挣扎了一番,闷闷的问道:“公子有办法治好她吗?”
陆观尘看了她一眼,眼中若有所思,轻轻咳了声慢悠悠回答:“没看,不太清楚,能治好的话有两个问题,第一,她不承认这门婚事,我们理想方式是不暴露实力情况谈条件留在这个院子几年养伤,不理想的话怕是一段时间后被扫地出门;第二,先稳住局面,大家族的面子不能失去,再寻机让我主动离去,如果够聪明一定会这么办”。
陆青青继续追问:“没有第三种吗?
她若是妥协认可家族安排呢”。
他无力摇头:“咳咳,这个问题你自己想吧,越来越懒”。
陆青青明眸中笑意流转,盈盈答道:“哦,不懒的”。
说完立刻转身,青丝飞扬,步履轻快,端起陆观尘身前的茶杯去添水了,明显没有放在心上去想了。
就在此时,院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观尘笑着努嘴,陆青青撇了撇嘴角,起身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