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觉自认为这一番话说得足够宽容大度,和刚才在殿中一样将叶皎皎给摘了出来,只把罪名安在了苏子卿身上。
因此说完后便有些洋洋得意地站在叶皎皎面前,等着她痛哭流涕地向自己承认错误。
叶皎皎听着这些话,简直被宇文觉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挑着眉仰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会儿,似乎觉得这样的姿势让她显得很没气势,于是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又往上站了一个台阶。
直到和宇文觉视线齐平,她才开口,“我就奇了怪了,宇文觉。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呢?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本公主需要求得你的原谅?又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胆敢在本公主面前说出这一番颇为不要脸的话的?”
宇文觉被她这一连串怼得有点懵,站在原地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叶皎皎似乎觉得还是不够尽兴,特意喘了口长气,舌头舔了舔后槽牙。
又叉着腰继续道:“还有,宇文觉,别一天到晚张口闭口就是庶子长庶子短的。他苏子卿是庶子,你宇文觉又比他尊贵得到哪里去!你不照样也是一个妃子生的,不也是一个庶子!若非命好生在皇家,你以为谁会多看你一眼?”
说完她还不解气,又翻了个白眼,嘟着嘴小声嘀咕,“生在皇家又怎样,最后不还是得为了替你那嫡长兄守住王位而被送到我大燕来做质子。”
叶皎皎本来是不愿拿别人的嫡庶身份来说事的。因为她至始至终都知道,嫡庶的身份并不是他们能选择的。
所有人都想做那个从正室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嫡子嫡女。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
但是今天宇文觉着实是气到她了,张口闭口地就说苏子卿是庶子,方才在殿中是这样,现在在她面前还是这样。
就连上一世,她可了劲的欺负苏子卿那时,都未曾用嫡庶的身份来羞辱于他,他宇文觉凭什么啊?
凭什么要这么来羞辱她想要放在心尖尖上护着的人?
就凭他母亲去世得早?就凭没人义无反顾地护着他吗?
叶皎皎想着想着就替苏子卿觉得委屈,甚至委屈得想哭。
嘴一撇,鼻子一酸,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受控制地一颗颗掉落下来。
眼睁睁看着叶皎皎由一只气焰嚣张,咄咄逼人的小老虎,渐渐垂下眼眸,然后变成无声哭泣地受惊小兔子的宇文觉,更懵了!
被她骂了这一顿,难道该哭的人不该是他?
怎么被戳着心窝子骂的人都没委屈,她这个在人伤口上撒盐的倒是先委屈上了。
宇文觉百思不得其解。
见她如此,他略有些手足无措地将袖中一直带着的帕子掏出来,递给她,“别哭了,被你骂的人是我,我都还没哭,你哭个什么劲?”
叶皎皎一把将他递过来的帕子拍在地上,明明已经抽抽涕涕地说不出话,却还是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他。
“骂你都算是给你脸了!宇文觉,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凭什么那么说苏子卿!骂你的是我,让你钻狗洞的也是我,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你干什么非要去伤害苏子卿?他招你惹你了?”
似乎是想到了苏子卿身上的伤,叶皎皎眼泪流得更甚了些,抽泣着开口。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就欺负他?凭什么啊?”
宇文觉听着她一脸泪痕地控诉,怔怔看着地上那歪歪扭扭绣着红梅的帕子,抿了抿唇,没说话。
以前叶皎皎一直跟在他身旁绕着的时候,他就知道叶皎皎对自己是不同的。可他从未在意过,甚至是有些烦躁。
他不喜欢叶皎皎,可为了能在他日回国之后,能在王位继承权上多一份助力,他又不得不尽力讨好。
可如今,他发现,小兔子不在他身边绕了,反而绕到了别的人身边,还将他当做仇人一般的对待,他竟觉得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不是因为她戳着脊梁骨骂他,也不是因为她将他做仇人一样的对待。只是因为她将原本对他的好,全数收了回去。
还翻了千万倍的,放在了旁人身上。
心中酸涩交织,他却品不出,究竟是何滋味。
只是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缓缓流逝,而他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