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是陈墨的第二故乡,是大学四年学习生活的地方。
如果有人问陈墨,你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子?
陈墨的回答——
是16岁那年考试失利,调剂上了一所普通二本院校,选了一个无意义的工商管理专业;
是大一上学期考了英语四级,大一下学期考了英语6级和计算机C语言证书的努力;是大一上学期竞选了创业协会干事,大一下学期参加了联通公司举办的校创业大赛,但只取得了第四名成绩的实践;是大一上学期经常性的逃课网吧以至后来挂科,又在大二上学期拿了院系奖学金的逆袭;是大二上学期参加了啦啦队训练但没被选上,大二下学期又在短跑接力赛中凭一己之力扭转了胜败局面的爆发;
是大一大二期间,宿舍固定电话下数不完的电话卡,系着那些高中之后就天涯海角的牵挂;是无论上学、吃饭、如厕、逛街都一定要和陈丹和吴芳结伴而行,哪怕吴芳后来有了男朋友的依赖;是有一天和吴芳逛街,发现一个沿街猥琐露点的“变态男”,便吓得浑身发软,蹲在路边嚎啕大哭的脆弱;
是和俞行之三年分分合合柏拉图之恋的挫伤;是被人背后起外号叫“小可爱”、“世外桃源隐居人类”,却无异性追求和靠近的孤独;
是2010年的冬季,大四,在考研教室勤学苦读的陈墨,正伸长胳膊准备拿水杯时,被后面的同学拍了拍肩膀。。。
“需不需要我帮忙?”
“嗯?”陈墨一个扭头,发现后面坐着一位长相老成普通,甚至乍一看有点丑的男生,黑不溜秋的皮肤,黑粗粗浓密密的眉毛。
“需不需要帮你打开水杯?”
“为什么?我自己也可以啊。”陈墨有点脸红。
“你的手。。。”男生指了指陈墨垂下的手。
陈墨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棉线手套,鲜艳的淡紫色看着尤其的赏心悦目。只是,因为自己拳头握紧的缘故,显得手掌位置圆滚滚的,而五个手指处却是空荡荡悬着。
陈墨似有所悟,不禁破涕为笑,然后调皮地张开五指,瞬间将手套充盈的满满当当:“你指这个?”
男生见状,似乎松了口气,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以为。。。”
“哈哈。。。”
自此,二人结缘。
男生叫杜子建,是政法系的学生,也是大四。
后来,陈墨发现,每次去自习室,只要杜子建在,就一定是坐在自己后面。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接触下来,其实杜子建属于那种耐看的类型。尤其是那嘴大白牙,每次一笑,便“闪闪发光”,无比吸睛,给人一种阳光明媚的感觉。
不知道是因为喜欢笑才笑得好看,还是因为笑得好看所以喜欢笑,总之,杜子建很喜欢笑。他本人个性健谈、风趣幽默,虽然人看起来活跃,却并不张扬,总是一副温暖包容的样子,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踏实。
刚开始,两人也只是在QQ上互动。因为觉得政法这个词既陌生又新奇,杜子建又刚好在当地法院实习,枯燥学习之余,陈墨便会拉着杜子建讲一些政法常识、课业和实践日常。
杜子建也总是耐心讲解。
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杜子建总给陈墨一种特别踏实和安全的感觉,像哥哥对妹妹的宠溺,但是又有爱怜。
这,和俞行之给陈墨的感觉完全不同。
所以,当杜子建提出要陈墨做女朋友时,陈墨欣然同意。
杜子建会亲昵地称呼陈墨“跳跳”,而陈墨喜欢称呼杜子建全名。
和杜子建谈恋爱后,陈墨才知道,原来,女朋友是可以对男朋友无下限撒娇耍赖的。
所以,认识杜子建之后,陈墨经历了大学期间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印象最深的,就是在紧张备考之余,杜子建会骑着自行车,载着陈墨,从校园的角角落落,到城市的大小街道,到处漫无目的游逛。
而坐在后座的陈墨,会两手环腰抱着杜子建,时而贴近嬉笑,时而拍拍肚皮打闹,然后,在遇到小坑小洼被蹲了一屁股后,发出一句又尖锐又好玩的“哎呀”,然后两人一路欢笑。。。
有一天晚上7点左右,杜子建约陈墨下去玩,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操场。
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操场上人不多。
围绕着各自的理想和下一步的打算,两个人聊了很多很多,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就绕着操场走了很多圈。
过程中,杜子建一直有意在迁就陈墨的步伐和节奏。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聊天也接近尾声,陈墨在等杜子建开口说“回去吧,明天见”。然而杜子建一直没开口,于是,两个人又在沉默中转了大半圈。
不知为何,沉默的那一段路,陈墨总觉得空气中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眼看着杜子建的脚步似乎向着操场中走去,天色黑乎乎,陈墨有点看不清,以为是要穿过操场回去,便也并行着走向前。
突然,杜子建停下脚步,转身,双手扶住陈墨的肩膀,给陈墨做了个90度的转身。
陈墨只觉得后背突然被什么顶住了,貌似是一个有弧度的柱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杜子建双手从后大腿处抱了起来。
那一瞬间,陈墨突然觉得两个人挨得好近。
陈墨只觉得自己被夹在中间,无法动弹,一时间手足无措,便下意识把眼睛紧紧闭上,心脏“砰砰砰”乱跳。。。
紧接着,一股鼻息扑到脸上,暖暖的,然后,陈墨觉得有一个软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陈墨本能地扑腾着手臂和小腿,接着,嘴唇上软软的温度散去,陈墨感觉身体重心在稳稳下移,然后,脚触到了地面。
陈墨拔腿便准备开跑,睁眼的瞬间,陈墨瞥见杜子建从上方投射下来的眼神,带着宠溺的爱意,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笑意。
来不及多想,陈墨一个侧身,小跑着进了女生宿舍楼。
回到宿舍后,陈墨止不住的脸红心跳,恍恍惚惚脱了鞋,便躲进了被窝。
躺在床上,陈墨努力让自己的心跳缓和下来,但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杜子建那暖暖的鼻息,以及嘴唇相碰那一瞬间的柔软。
当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后,只觉一股热血上涌,陈墨满脸滚烫,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先前的恍惚化为悸动,一种刺激的兴奋感直窜脑门。
陈墨咬着下嘴唇,紧紧闭上眼睛,拉过被子,盖过头顶,然后翻个身,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心脏在更猛烈地跳动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软软的,原来,吻是软软的。
陈墨反复回味着刚才那一吻,觉得既害羞又期待。
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跑掉。。。
那晚之后,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无论走到哪里,陈墨都会挽着杜子建的胳膊,两个人逛公园累了坐在石凳上休息时,陈墨也会突然间环手抱住杜子建的脖颈,要抱抱。
每每这时,杜子建都会让陈墨坐在大腿上,然后凑过来亲吻。。。
后来,杜子健考研成功上岸,被夜城交大录取。而陈墨,虽然总分勉强过了分数线,却因专业课一分的差距,失去进入面试环节的资格,无缘东城大学。
杜子建曾建议陈墨和他一起去夜城,可以一边上班一边考研,考夜城的学校,这样,两个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陈墨不想去夜城,夜城对于从小到大没出过省的陈墨来说,太过遥远。而且,陈墨也不想再考研,尤其是,考去一个自己并不想去的城市。
何况,考研对陈墨来说,本质是想要弥补高考的遗憾,满足自己从小到大的那一份重点大学情结。
而为考研日夜奋进、全心全力的过程,以及,曾经为了考研专门跑去东城一周,混进东城大学的教室上了一周的课程,某种程度上,这些都已经弥补了陈墨的遗憾。
确定了两个人未来的选择不同后,在毕业离校的前几天,两人正式和平分手。
当天,陈墨去宿舍楼下小卖部买了本粉色手账,用了一周的时间,把和杜子建相知相恋的过程,以文字或者图片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完成后,陈墨跑到男生宿舍楼下,叫杜子建下楼,把手账递了过去。
杜子建接过手账,像过去一样,宠溺地摸了摸陈墨的头,拉到身旁抱了抱,温柔而浅浅地说了句:“快回去吧。”
意识到这便是最后的告别,陈墨扭头便走开了。
陈墨是喜欢杜子建的,喜欢和杜子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还没到要把两个人的未来堵在一起的程度。
既然是和平分手,陈墨不想把一切搞得很悲情。
所以,送完手账,陈墨在QQ上发了条十分日常的动态:“皮肤越来越细腻,胡须却越来越稠密,于是乎突然想起了那幅名画——长着胡须的少妇。是否,我也不过是哪位画家调皮的涂鸦?啊,画里画外,生前生后~果真入画,即是涂鸦,也算境界”,看起来云淡风轻。
杜子建在下面回复如常:“跳跳,说的不错,有道理,嘎嘎~”
这一次,陈墨没有回复。
之后,谁也没再主动联系谁,两个人彻底断了联系,陈墨的生活很快恢复如常。
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关于简简单单、甜甜蜜蜜校园爱恋的梦。
在梦中,两个人的相处过程无疑是十分轻松愉悦的,就连最后的分手,也是友好的、宠爱的。所以,当梦醒了,也并不会觉得难过,只是记住了梦中所有美好的部分。
其实,当初考研失败的时候,父母很不甘心,尤其是母亲。毕竟,陈墨的考研总分数并不低。
为此,母亲找到了远在海城的小姨夫,想要走调剂路线。
因为小姨一家在外省的缘故,和家里亲戚很少有见面的机会。而陈墨,更是从小到大只见过小姨父两面。
陈墨只是从大人的口中听说,小姨夫在海城大公司上班,是公司总经理,颇有点关系。
果然,没过多久,小姨夫打来电话,说认识兰城大学的一个教授,可以帮忙找导师接收,也还是要走面试流程。考虑到招收名额固定,且陈墨虽然总分够了,专业课有欠缺,需要花钱打点。
“大概需要多少钱?”一听到要花钱,陈墨本能的有点排斥。
“5万。”
陈墨当即拒绝了。
在陈墨的认知里,5万对自己的家庭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况且,读完大学,本该立即出去挣钱报答父母。如果继续读研,对父母本就是额外的负担,再要多出这5万的支出,终觉有愧。
小姨夫看出了陈墨的顾虑:“花了这5万,以后出去你就是研究生了,再找工作也会不一样,不过就是投资周期变长了,但收益预期会大大增加。而且,你爸也表态了,只要你同意,他愿意花这个钱。就算,你担心经济有困难,我们也都会支援你。”
虽然家庭条件不算特别差,但是,从小到大,“就算你父母供不起,我们也会供你”类似这样的话,陈墨不知道从舅舅妗子姨姨夫口中听过多少次。
只是,陈墨天生骨子里就不愿意欠别人,甚至包括父母。
所以,陈墨以自己想要早点出去工作、锻炼自己为由,果断拒绝了。
既然没考上,也就不必执着,踏入社会一样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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